將領們應聲退下,幾個潰兵非但無過,反而有功,趙鐵鷹讓他們下去歇息,帳內重歸寂靜。
蕭鐵鷹重新拿起兵書,卻再無心思研讀,指尖的墨跡仿佛化作了拒馬河南岸邊陲的血水。
他踱步到大帳簾門處,望向帳外漆黑的南方,喃喃自語:“秦猛……你究竟是個什么樣的對手?”
他感到,此次真正遇到了勁敵。
而且有種強烈的預感,北方的草原將不會平靜。
蕭鐵鷹得知情報后做出判斷,反應不可謂不快。
可終究慢了半拍,有人速度更快!
是夜,雙渦堡北岸,風雪聲掩蓋了天地間的一切雜音。
契丹人的營寨篝火稀疏,哨兵們縮著脖子,咒罵著鬼天氣,他們根本想不到,一向被動防守的周軍敢在如此惡劣的天氣下主動出擊。
堡主張富貴,這個殺豬出身的猛男果斷出擊。
他親自挑選的百余敢死士,人銜枚,馬裹蹄,馬轡頭也特地纏上布條以防出聲,碰撞響。
戰士們用草木灰泥涂抹在鐵甲最易反光處,悄無聲息地過河,如同雪地中悄然移動的幽靈。
今天白天,雙渦堡,拒馬河對岸同樣來了,一群契丹韃子兵,數量不少,至少也有四五百人。
他們安營扎寨,更是有許多游騎策馬來到河面上跑動,甚至越境挑釁,十分囂張,張富貴心中憤怒,觀察韃子許久,又想起秦猛的轉告,于是讓王鐵山率隊防守,自己率隊襲營。
快要靠近韃子營地,張富貴壓低聲音,話語卻帶著燙人的熱量:“弟兄們,狗韃子白天囂張夠了,今晚輪到咱們去給他們‘暖暖身子’。”
“記住,出手要狠,動靜要小,專挑軍官帳篷和馬廄下手。接應隊伍會用弓弩為我們掠陣!”
隊伍如一把漆黑的匕首,無聲地逼近契丹營寨。
契丹人顯然大意了,外圍的鹿角拒馬設置得稀稀拉拉,巡哨的間隔也長得足以讓一支小隊滲透進去。
張富貴打了個手勢,幾名身手矯健的斥候如貍貓般剪斷了營柵處的繩索,開辟出幾個缺口。隊伍魚貫而入,五人一組,撲向最大的氈帳。
殺戮在寂靜中驟然爆發。
張富貴一馬當先,彎刀劃過寒光,一名剛從帳篷里揉著眼睛走出來的契丹十夫長便被抹了脖子,一聲未吭就軟倒在地。
與此同時,其他小組也紛紛得手,沉睡中的契丹兵在睡夢里就去見了長生天。
有人將帶來的火油罐奮力拋向帳篷,火箭隨即跟上。
“轟”的一聲,幾處火頭在北風中迅速蔓延開來,照亮了紛飛的雪花。
“敵襲!周軍襲營!”
混亂中,終于有契丹士兵反應過來,凄厲的吶喊劃破夜空。
但為時已晚。營寨已亂成一團,不少契丹士兵衣甲不整地沖出帳篷,想要第一時間找戰馬,卻迎面撞上的卻是周軍冰冷的刀鋒和弩箭。
張富貴目標明確,直奔中軍大帳,途中遭遇一名聞訊趕來的契丹猛將,對方揮舞狼牙棒勢大力沉。
張富貴卻不硬拼,側身閃過的同時,彎刀如毒蛇般探出,直刺其腋下甲胄縫隙,那猛將慘叫一聲倒地。整個上半身,幾乎劃成兩半。
張富貴眼疾手快,奪過趁手的狼牙棒,狂甩猛砸。凡是擋路的韃子兵都被打了個腦漿迸裂。
本部騎兵奮勇沖殺,契丹營瞬間大亂。
“殺,殺韃子!”王鐵山率接應騎兵在暗處蓄勢,待襲營周軍發起攻勢,立刻揮師緊隨其后。
王鐵山在后面,指揮隨弓弩對準試圖集結抵抗的契丹小隊猛烈發射,密集的弩箭將人和帳篷一同撕裂。
張富貴帶隊在前沖殺,王鐵山帶領隊伍分散射殺。
契丹今天剛修建好的營地中殺聲震天。帶隊的當戶勇士沒上馬,就被張富貴一棒子打死。
群龍無首,韃子更是一盤散沙。
契丹兵潰不成軍,四處逃竄,被燒死、斬殺者足有三四百人。逃竄的小股契丹兵剛踏上冰面,又被弓弩精準鎖定,人仰馬翻,死傷慘重。
最終,僅數十騎僥幸逃脫。
張富貴率眾追殺返回,迅速打掃戰場,凱旋雙渦堡。
清點戰果:己方僅折損兩三人,受傷二十多個;斬殺敵軍四百余,含數名將領,燒毀敵營糧草輜重無數,更收攏了數百匹草原戰馬……
他望著對岸沖天火光,朝雪地里啐了一口:“呸!讓這些狗達子也嘗嘗睡不成安穩覺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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