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京中那群欺男霸女的紈绔子弟比起來,張梁已經算得品相極好了。
刑部尚書張郃抬起眼,看向周不疑,問道:“周大人,講話要有證據,我兒張梁雖無才華,但行謹慎,斷-->>不可能抨擊朝廷,更不可能抨擊陛下。”
張郃走出來,向皇帝朱歡行禮,道:“請陛下明鑒!”
朱歡微微頷首:“張大人的為人與家風,朕是知道的,周大人,你可不能信口雌黃。”
下一刻,就見周不疑從衣袖中取出一張紙來,道:“陛下,昨晚張家二郎在花萼樓,與友人宴飲。”
“宴飲期間他們高談闊論,說起喜峰口之戰,后來竟然敢妄議喜峰口的得失問題。”
禮部尚書尹禮眼珠一轉,站出來為張郃打圓場:“周大人,年輕人談論戰事針砭時弊不奇怪,若因為這樣就要彈劾張尚書,朝中有幾人能幸免是不是?”
尹禮和稀泥,想將此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卻不料,周不疑冷哼一聲:“哦?昨晚張家二郎針砭時弊,還在花萼樓留下詩詞一首,尹大人不妨聽完這首詩詞,再下判斷!”
還有詩詞?
尹禮感覺有些頭疼。
雖然當初在朱歡強行繼位登基那件事上,尹禮當了墻頭草,導致他跟張郃的關系鬧得很僵。
但尹禮心里是記掛著這位執拗老友的,不希望張郃有事。
這時,丞相王瑾咳嗽了一聲:“周大人,不妨將詩詞讀出來讓諸位聽一聽,看看張家二郎究竟是什么意思,對陛下、對朝廷是不是真的不滿。”
周不疑看了朱歡一眼,得到朱歡的準許后,他將紙張攤開,清了清喉嚨。
“鐵衣血戰裂殘陽,朱筆輕割故地疆。”
周不疑念出的第一句詩詞,就令尹禮冷汗都冒出來了。
張梁,你小子好大的膽子!
尹禮心中暗道不好,“朱筆”是皇帝用的筆,這一句分明在不滿皇帝簽署了和約,將喜峰口租借給北蠻!
“十六州冤魂未冷,兩春秋恥約終償。”
待周不疑念出第二句詩詞,便是大將軍常茂都為之倒吸一口涼氣。
又是“冤魂未冷”,又是“恥約”的,就差指著皇帝的鼻子說他對不起燕云死難的百姓了!
此刻,皇帝朱歡的臉上,浮現起一片寒意。
“張大人,你果然養了一個‘好兒子’啊!周不疑,繼續念!”
朱歡就算脾氣再好,被一個白身寫詩詞罵也要翻臉。
“雪埋斷戟猶存熱,風卷狼煙誓復疆。”
“莫道儒冠唯議禮,亦持劍影照霜寒。”
張梁后面的兩句詩詞,倒是沒有問題,只是前面的兩句實在炸裂。
尹禮、常茂等人想為張梁找補,都找補不回來。
“陛下,張梁寫下此等‘反詩’,與張大人往日縱容定有關系,請陛下嚴懲!”
周不疑的矛頭直指張郃。
見周不疑亮出證據,朝堂上其他大臣開始議論紛紛。
工部尚書蒼皓搖了搖頭,道:“張大人往日經常說自己家風嚴謹,為人兩袖清風,沒想到張大人家中的二子卻這般肆意妄為,張大人,你這家風恐怕不正啊!”
都察院左都御史房嬴恰好在這時站了出來:“陛下,張梁口出狂,對陛下有大不敬之嫌,請陛下嚴查張梁,不可放過他!”
今日的一切,都在房嬴的算計之中。
他先推出一個死腦筋的周不疑,再以周不疑為點掀起輿論,最后的目標就是張家!
朱歡的眸子微微轉動,沒有立刻做出決定。
他決定,給張郃一個機會,一個體面的機會。
“張大人,你以為如何?”
張郃神情凝重,他沉默了好一會兒,忽然緩緩地跪下。
“陛下,臣……有錯!”
張郃語氣沉重道:“常道‘子不教,父之過’!犬子胡亂語鑄下大錯,其罪難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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