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
大儒張敬之,張文遠的爺爺,此刻再也坐不住了。他顫顫巍巍地站起身,推開人群,走到蘇輕雪面前,深深一揖。
“老朽,為我那不成器的孫兒,向姑娘賠罪!”
“姑娘此等才華,老朽……生平未見!敢問姑娘,師從何人?究竟是何身份?”
這個問題,問出了所有人的心聲。
是啊!
如此驚才絕艷的女子,怎么可能是一個藉藉無名的侍女?
全場的目光,再次聚焦于她。
蘇輕雪的視線,越過眾人,落在了那個自始至終都在看戲的男人身上。
葉玄。
這個家伙,從頭到尾,就那么悠閑地喝著茶,看著自己在這里舌戰群儒,唇槍舌劍。
真是……清閑得很啊。
一個念頭,如同雨后春筍般,在她心底冒了出來,帶著幾分狡黠,幾分促狹。
她忽然覺得,今晚這出戲,還可以更好玩一點。
蘇輕雪收回目光,面對著眾人期待的眼神,臉上露出一絲恰到好處的黯然與苦澀。
她微微垂下眼簾,聲音低了下去,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委屈。
“我沒有什么身份。”
“我……只是葉公子身邊,一個端茶倒水的侍女罷了。”
轟!
人群炸開了鍋。
如果說剛才他們是震驚,現在就是癲狂!
如此才情的女子,竟然真的只是一個侍女?
那她的主人……那個看起來病懨懨,只會喝茶的葉潛淵,究竟是何方神圣?!
無數道混雜著嫉妒、羨慕、猜疑的目光,齊刷刷地射向了葉玄。
葉玄端著茶杯的手,在半空中停頓了一下。
他看著蘇輕雪那副泫然欲泣的模樣,心里忽然有了一種不太好的預感。
果然,大儒張敬之痛心疾首地說道:“暴殄天物!簡直是暴殄天物啊!”
他轉向蘇輕雪,語氣誠懇至極。
“姑娘!以你的才情,別說是在這北涼,便是在京城,也當得起一聲才女!豈能屈居人下,做一個侍女!”
“你聽老夫一,只要你點頭,老夫立刻為你贖身!為你引薦大儒!不出三日,你的詩詞便可傳遍整個鎮北城!到時候,你的聲名,甚至可以和那位冠絕京華的第一才女蘇輕雪,相提并論!”
張敬之說得情真意切。
在他看來,這是對一個才女最大的尊重和最好的安排。
周圍的才子們也紛紛附和。
“是啊姑娘!張大家說的對!”
“你跟著他,太委屈你了!”
“只要你愿意,我王家也愿奉你為上賓!”
他們看著葉玄的眼神,已經從嫉妒,變成了鄙夷和憤怒。
在他們看來,葉玄就是那個用卑劣手段,將一顆稀世明珠藏于泥沙之中的惡人。
聽到“蘇輕雪”三個字,蘇輕雪的嘴角,勾起一抹極淡、極快的笑意,快得無人察覺。
她抬起頭,用那雙水汽氤氳的眸子,怯生生地……看了一眼葉玄。
那一眼,包含了千萬語。
有委屈,有不甘,有恐懼,還有一絲哀求。
然后,她轉回頭,對著張敬之等人,輕輕地搖了搖頭,聲音里帶著哭腔。
“多謝張大家厚愛,只是……只是小女子……身不由己。”
“什么身不由己?”張敬之追問。
蘇輕雪咬著嘴唇,眼眶泛紅,一副受了天大委屈卻又不敢說的模樣。
她又飛快地瞥了一眼葉玄,隨即低下頭,聲音細若蚊蠅。
“我……我有把柄,握在……握在葉公子手上……”
“他……他不會放我走的……”
話音落下。
全場,一片死寂。
隨即,是沖天的憤怒!
把柄?
一個男子,用把柄控制著這樣一位風華絕代的才女,逼她為奴為婢?
這……這是人能干出來的事嗎?!
這不就是話本里才有的,逼良為娼的惡霸行徑嗎?!
“禽獸!”
“無恥之尤!”
“葉潛淵!我等讀圣賢書,最重風骨!沒想到你身為神醫,竟做出如此齷齪之事!”
所有的矛頭,瞬間調轉。
一道道憤怒的、鄙夷的、充滿正義感的目光,化作利劍,狠狠地刺向葉玄。
而此刻的葉玄,端著茶杯,徹底愣住了。
他看著蘇輕雪那副“我好慘,我好可憐,快來救救我”的精湛演技,腦子里一片空白。
這女人……在干什么?
有把柄在我手上?
我逼她為奴?
我什么時候干過這種事了?!
他看著蘇輕雪微微低垂的頭,那輕輕顫抖的肩膀,還有那從眼角悄然滑落的、晶瑩的淚珠。
演得……真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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