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年只是瞥了那人一眼,并沒有在意。
一旁的小二倒是有眼力見兒,立馬叫道:
“客官,您是打尖還是住店?”
聲音不高不低,堪堪壓住那人的咒罵聲,將那尷尬緩解。
陳年站定,看了看掌柜的后面掛的牌子,從懷中摸出了一小錠銀子,笑著道:
“住店,麻煩來一間普通客房就行。”
此話一出,那人的咒罵聲更響了一些。
陳年眉頭微皺,一而再,再而三,此人有些過分了。
那小二接過銀子,在肩頭的白布之上蹭蹭,隨后咬了一下,便眉開眼笑的高聲回道:
“好嘞~!客官,您這邊請~!”
說著他便將陳年引到了柜臺處,那聲音再次壓過了咒罵。
陳年見狀也沒有多說什么,店家開門做生意也是討口飯,最怕就是在店內起了沖突。
那掌柜見陳年過來,也是上下打量了一番,他伸手從柜臺上取過銀子,放在小秤上稱了一下道:
“客官可有身份文牒?”
陳年聞微微一頓,身份文牒他倒是有,可那是數萬里之外新豐縣所出。
在這普通人面前拿出,怕是有些駭人。
掌柜的見他猶豫,便開口道:
“客官見諒,近日皇甫先生前來講學,衙門查的正嚴。”
“要是沒了文牒,小店實在無法讓客官住下。”
陳年想了想還是從懷中掏出文牒遞了過去,那掌柜的隨手接過文牒,打開放在桌面上,提起筆就要記下。
他邊寫還邊低聲重復道:
“山南道,定州府...”
第一個字剛剛寫下,他手上便是一僵,猛然抬頭看向陳年。
他雖然知曉不多,但在城中開客棧,迎來送往這么多年,一些基本的常識還是知道的。
山南道,那可是在數萬里之外!
在這普通人嫁出百里,都可能此生再沒機會相見的時代,數萬里之遙,那是一個想都不敢想的距離。
能走出如此之遠,要么是身份尊貴,要么是有大本事在身。
他再次看了一眼陳年身上的那破舊的打扮,頓時渾身一個激靈,聲音略帶顫抖的低聲說道:
“客官,我們這兒就是一個小店,接待不了您這樣的大人物,還請您高抬貴手,放小的一馬。”
若是沒有先前之事還好,他就當做不知道,住了就住了。
可這人剛在店里挨了罵,若是因此遷怒,他可扛不住。
別的不說,在這個節骨眼上,要是之前罵人的家伙死在了店里,那衙門都不會輕易饒了他。
陳年見狀微微搖頭,果然如此。
他倒是能用幻術搞個假的糊弄一下,可是習慣成自然。
若是無緣無故的對普通人施法,次數多了,他早晚會變得漠視這些“凡人”,重新變回那副高高在上的樣子。
陳年對著掌柜的笑了笑,和聲道:
“掌柜的不必擔心,我非那種不辨是非之人。”
“不過是些許閑碎語,我還沒放到心上。”
此話一出,掌柜的頓時為難起來,他想要勸陳年另覓他處,卻又怕把人得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