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月華”放開那支染血的銀簪，身體微微顫抖著，一步步走回了外堂的休息室。

她的腳步不再像去時那般沉穩決絕，反而顯得有些虛浮踉蹌。

仿佛所有的力氣都在剛才那復仇的一擊中消耗殆盡。

休息室的門被推開，蕭無極和飛蓬立刻看了過來。

當他們的目光落在“沈月華”手中鮮血，以及她臉上那種混合著大仇得報的快意、茫然與解脫的復雜神情時，心中都是一凜。

飛蓬下意識地上前一步，手按在了腰間的刀柄上，警惕地盯著“沈月華”。

蕭無極的目光則越過她，直接看向她身后盤膝而坐、臉色依舊有些蒼白的沈星沫。

見她無恙，才稍稍松了口氣，但眉頭依舊緊鎖。

“沈月華”沒有理會飛蓬的戒備，她徑直走到沈星沫面前，雙腿一軟，跪倒在地。

她抬起頭，眼神不再是之前那種充滿怨毒的冰冷，而是恢復了幾分屬于她自己的、屬于那個枉死少女沈星沫的清澈，只是此刻這清澈中充滿了激動、釋然與一絲殘留的恐懼。

“圣女娘娘，”“她”的聲音依舊用的是沈月華的嗓子，但語調卻柔和平緩了許多，帶著哭腔，

“我……我報仇了！我親手……殺了她！沈云曦……她死了！”

沈星沫緩緩睜開雙眼，看著跪在面前的“沈月華”，眼中閃過一絲憐憫。

她伸出手，指尖泛著淡淡的柔和白光，輕輕點在了“沈月華”的眉心。

“無有恐怖，遠離顛倒夢想，究竟涅槃……”

空靈而平和的聲音從沈星沫口中吐出，如同梵唱，帶著洗滌靈魂的力量，

“恩怨已了，執念已消，重歸安寧，往生極樂……”

那柔和的白光順著她的指尖，流入“沈月華”的眉心。

“沈月華”身體猛地一顫，眼中最后一絲戾氣與執念如同冰雪消融般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徹底的平靜與祥和。

她（沈星沫的魂魄）看著沈星沫，眼中充滿了無盡的感激。

“沈月華”的身體軟軟地癱倒在地，眼神卻離奇地明亮和清澈，那是魂魄即將離體前的回光返照。

她望著沈星沫，氣若游絲，卻努力地說道：

“圣女娘娘……謝謝……謝謝您……沈云曦終于……受到了報應……星兒……死而無憾了……”

她的聲音越來越弱，帶著濃濃的不舍，卻不再有怨恨：

“只可惜……我沒有時間了……王氏……王氏那個毒婦還在沈府……享受著榮華富貴……”

沈星沫俯下身，看著她（沈星沫的魂魄），聲音溫和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力量，安撫道：

“王氏已經眾叛親離。一個女兒死了，一個女兒瘋了，丈夫厭棄了她，府中還有野心勃勃的阿依娜虎視眈眈。她的日子，早已從內部開始腐爛，墮入了人間地獄，生不如死。你可以安心去了……”

“沈月華”（沈星沫的魂魄）眼中瞬間爆發出驚喜的光芒：“真……真的嗎？”

一旁的聞玄罡早已淚流滿面，聞重重點頭，哽咽道：

“星兒……你可以永遠相信圣女娘娘。王氏……她的報應，還在后頭……你安心吧，安心去吧……”

得到外祖父和圣女的雙重肯定，“沈月華”臉上露出了一個無比純粹、解脫的笑容，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擔。

她留戀地最后看了一眼聞玄罡和沈星沫，氣若游絲地道：

“外祖父……圣女娘娘……謝謝……再見……了……”

話音漸漸消散，她緩緩地、安心地合上了眼睛。

與此同時，一道極其微弱、常人無法看見的透明虛影，從沈月華的體內緩緩飄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