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的一個曲院流觴宴,最終以一場難以啟齒的丑聞潦草收場。
亭臺水榭間的雅致尚未完全散去,空氣中卻已彌漫著一種凝重的、令人不安的氣息。
賓客們早已被客氣而堅決地請離,留下的只有一地雞毛和關乎皇家顏面、兩國關系的棘手難題。
京兆尹鄧維帶著衙役們處理完最基本的現場勘查和筆錄后,便識趣地退到了一旁。
他心中明鏡似的,此事水深似海,遠非他一個京城小官吏能夠插手的。
涉及皇子、郡主、乃至他國王子,這已經上升到了國事層面,他若不知深淺地繼續攪和進去,只怕頭上的烏紗帽都難保。
聞磊代表欣錦樓,臉上帶著恰到好處的感激與歉意。
他走到鄧維面前,深深一揖:
“鄧大人,今日之事,多虧您及時到場維持秩序,查明原委。鄙樓略備薄酒,聊表謝意,還望大人賞光。”
鄧維連忙拱手還禮,語氣客氣卻帶著不容置疑的疏離:
“聞東家客氣了,維護京城治安乃本官分內之事。只是此案關系重大,本官還需立刻回衙所整理卷宗,等候上峰垂詢,實在不便赴宴,還望海涵。”
他這話說得滴水不漏,既全了禮數,也明確劃清了界限。
于公,他需避嫌;于私,他更不敢在這種敏感時刻與任何一方勢力走得太近,尤其是背景深不可測的欣錦樓。
此刻,回到他那不算寬敞卻絕對安全的衙所,閉門謝客,才是明哲保身之道。
聞磊是何等人物,自然聽懂了鄧維的弦外之音,也不勉強,只是笑容更真誠了幾分:
“既如此,便不打擾大人公務了。日后大人若有閑暇,欣錦樓隨時掃榻相迎。”
送走鄧維,聞磊臉上的笑容淡去,轉而看向一旁的蕭景宸、青楊和宇文皓。
四人交換了一個心照不宣的眼神,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后怕與凝重。
青楊性子最急,壓低聲音道:
“今日真是好險!若不是攝政王麾下的飛字衛及時出現,攔下了大殿下……”
他話沒說完,但意思不而喻。
那間廂房里點著的特殊香料,以及隨后上演的“捉奸在床”戲碼,目標原本是蕭景宸。
若真是蕭景宸進去了,那此刻身敗名裂、前途盡毀的,就不是二皇子蕭景翊,而是大皇子了。
宇文皓搖著折扇,眼神銳利:
“布局之人,心思歹毒,一石二鳥。既壞了大殿下的名聲,也可以破壞到兩國聯姻。只是他們沒算到,大殿下換成了二殿下。”
蕭景宸手心沁出冷汗,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剛才在鬼門關前走了一遭。
那種與身敗名裂擦肩而過的恐懼,讓他此刻心臟仍在狂跳。
他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鎮定下來,走向一直靜立一旁、氣場迫人的蕭無極。
對于這位皇叔,蕭景宸自幼便心存敬畏。
蕭無極身上那種冷冽、強大、不容置疑的氣勢,總讓他感到無形的壓力。
但此刻,他必須上前道謝。
他走到蕭無極面前,鄭重其事地躬身行了一個大禮,語氣誠摯甚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多謝皇叔!今日若非皇叔出手相救,景宸……景宸只怕已遭奸人毒手,萬劫不復。”
蕭無極面無表情,甚至連眼神都沒有絲毫波動,只是淡淡地“嗯”了一聲,算是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