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玄罡立于高聳的祭壇中央,一身月白色道袍在微風中輕輕擺動。
祭壇四周,九盞青銅古燈按照北斗方位排列,燈焰跳躍不定,將他肅穆的面容映照得晦明難辨。
這位當朝國師緩緩抬起雙手,手中那柄傳承數十代的桃木拂塵仿佛有了生命。
他面向正東方向,深深一拜,玄門特有的清香隨著他的動作在空氣中彌漫開來。
“祖師在上,圣女娘娘在上——”他聲音沉厚如鐘,在寂靜的夜空中回蕩,
“連卜三卦,皆顯示白玉螭虎鈕大印并未湮滅,仍存于世。弟子既為國師,自當尋回圣物,光復玄門。”
聞玄罡頓了頓,繼續虔誠禱告:
“然圣印留下自毀齏粉,與卦象并不相符。弟子才疏學淺,雖得卦象指引,卻難窺全貌。懇請祖師爺和圣女娘娘顯靈,助弟子追蹤大印下落!”
話音落下,他手中拂塵忽然無風自動。
聞玄罡閉目凝神,口中咒文如流水般傾瀉而出,那是玄門秘傳的“尋蹤訣”。
剎那間,祭壇四周燭火齊齊搖曳,明明無風,燈焰卻偏向東南方向,仿佛被無形之力牽引。
眾弟子屏息凝神,只見國師手中拂塵震顫不已,塵尾自行揚起,如靈蛇般倏地指向東南。
“在東南方!”聞玄罡眼中精光一閃,毫不遲疑,拂袖便向東南方向疾行而去。
身后數名玄門弟子連忙跟上,一行人如玄云掠地,迅疾無聲地穿過皇城街巷。
百姓見是國師帶隊,紛紛避讓,竊竊私語不知國師此番行動所為何事。
聞玄罡循著拂塵指引,穿過繁華街市,越過安靜民居,最終停在了沈府門前。
朱紅大門上方,“沈府”二字匾額在夕陽余暉中泛著金光。
聞玄罡眉頭微蹙,手中拂塵震顫更甚。
他手持拂塵,足足繞府三周。每至一處,拂塵皆震顫不止,最終堅定地指向府內一處精致樓閣——暖星閣。
“果然是這里……”他喃喃低語,神色復雜。
不由想起幾日前,長孫聞鑫從星輝塔歸來后,向祖父秘密稟報當時塔內的情形。
“祖父,孫兒親眼所見,”聞鑫當時神色惶恐卻又堅定,
“沈表妹登星輝塔三層,步履輕快,看起來十分輕松。大皇子受傷后,是她用結印暫時抵擋出血。也是她獨自將重傷的大皇子扶上四層,如履平地,絲毫不受塔中禁制影響”
聞玄罡當時將信將疑:“別說是輕易登上四層了,星輝塔里一旦有傷口出現,禁制威壓倍增。星沫那個丫頭,怎可能做到那樣?”
“孫兒也難以置信,但眼見為實。……絕無虛假。”
聞鑫壓低聲音,“而且祖父,沈表妹似乎……與從前大不相同了。不僅是舉止神態,就連眼神都判若兩人。”
聞玄罡撫須沉吟片刻:“星輝塔之事關乎國運及皇嗣安危,你切勿對外聲張。待我細查后再做定奪。”
如今拂塵所指,恰恰印證了聞鑫的話。
聞玄罡心中疑慮更深,這外孫女身上,究竟發生了何事?
正當他沉思之際,沈府大門忽開。
聞國師師徒在沈府外繞圈,必然會驚動府內人。
沈侍郎疾步而出,臉上堆滿諂媚的笑。
“岳丈大人大駕光臨,怎不提前知會一聲?”沈青山躬身行禮,語氣恭謹得近乎卑微,“小婿有失遠迎,還望岳丈恕罪。”
這個女婿,聞玄罡向來不甚滿意。當年女兒執意下嫁,他拗不過愛女心意,只得同意。
多年來,沈青山官至侍郎,卻始終未能再進一步,其中不乏聞玄罡暗中制約之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