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琉箏過來,杜盼盼臉上的笑容立刻消失不見,一張臉拉得老長。
喜惡如此直接地擺在臉上,胸中毫無溝壑和城府,也怪不得后來被阮蕓箏幾下便摁住,再不能翻身作惡。
傅云漪的臉上倒是依舊掛著溫和的笑容。
“阮將軍。”她還站起身,主動見了禮。
琉箏也跟她見禮,隨后說明來意。
“……是下人倒醒酒湯的時候,弄臟了下裙,管事的說借你的衣裳給我穿,我想著還是要先來問問你。”
傅云漪正要說那她帶她過去換,可余光瞥見跟著琉箏身后的丫頭……眼神立刻閃爍了兩下。
這不是憐心么?
二哥養在房里的那個。
二哥很是疼惜這丫頭,將她藏得很好,連爹娘都不曾知道。
若不是傅云漪一次偶然去找傅云琪,撞見了他們二人,就連傅云漪都不知道這丫頭的存在。
而今日,二哥竟然將這丫頭放了出來,還穿著府中低等丫鬟的衣裳……
憐心見傅云漪在打量她,心虛地將腦袋壓得很低,心跳也變得很快。
二少爺交代給她的事,怕是要因為三小姐毀于一旦了……
怎么辦才好?
然而身上的那股被注視的感覺,在頃刻間便消失了。
憐心疑惑抬頭,卻見傅云漪早已經移開了視線,似乎根本沒認出她。
憐心幾不可聞地吐了口氣。
那邊傅云漪轉瞬收回視線后,就咽下了那句“我帶你去”,改口道:“本就是府里的下人不懂規矩,弄臟了你的衣裙,將軍不生氣,我們已是萬分感激,怎好勞煩將軍還特意跟我說一聲?就讓這丫頭帶將軍去選一身衣裳吧。”
“那我就不客氣了。”
傅云漪笑笑,吩咐憐心:“你好好帶著阮將軍去換衣裳,也算將功贖罪了。”
“是……阮將軍,請吧。”
憐心做了個“請”的手勢,琉箏便跟著她去了。
杜盼盼站起身,看著琉箏離開的背影,撇了撇唇角,說:“你何必跟她這么客氣?”
傅云漪牽住她的手。
“姐姐有太子殿下這個靠山,自是什么都不怕的,可我只有我自己。”
“你也有你兄長啊,你祖父還配享太廟呢。”
“祖父都是前朝的事了……何況,我兄長如今跟她同級。”
杜盼盼哼了聲,說:“她不過是運氣好,手底下的長隨軍爭氣,她自己能有什么本事?酒量好?若這也算本事的話。”
傅云漪輕輕笑了下,拉著她重新坐下。
“快吃吧,你不是說,你很愛吃這道‘氈根’嗎?喜歡就多吃些。”
“氈根上火,還是少吃些為妙。”
“那就嘗嘗這道‘無腸公子’。”
氈根是羊肉,無腸公子是螃蟹,她叫來下人,將螃蟹肉挑出來,用小碟子盛好,放到杜盼盼面前。
杜盼盼看她如此客氣,便也不好再掃興,拿起筷子沾上油醋,放到嘴里。
“好吃。”
“你喜歡就好。”
視線卻往琉箏離開的方向瞥了一眼。
憐心領著琉箏,走到一個分叉口,隨后往右邊的小徑去。
傅云漪是傅家人,自然知道,那條路,并不是通往她的小院,而是她二哥的小院。
再抬眼去找她二哥,已是沒了人影。
傅云漪唇角幾不可聞地翹了翹。
她已經猜到她二哥要做什么了。
不過她樂見其成。
“再叫她們給你剝一只。”
傅云漪收回目光,似是什么都沒發現,繼續哄杜盼盼高興。
或許,她二哥今日用得上杜盼盼也說不定。
時間過了約莫有兩炷香的時間,琉箏仍舊沒有回來。
同樣的,傅云琪也沒有回來。
傅云漪眉頭一挑,覺得她二哥應該是成事了。
她二哥什么想法,傅云漪早就猜到了。
先叫憐心弄濕琉箏的衣裙,再拿她當借口,借她的衣裳穿,實則將琉箏引到二哥的房里。
如果她沒猜錯,她二哥應當是在給琉箏敬酒的時候,用了什么藥。
——琉箏來跟她說借衣裳的時候,臉上分明有不正常的潮紅。
只是傅云漪很奇怪,她二哥是什么時候看上琉箏的?
兩人先前分明沒有任何的接觸。
而且,她二哥喜歡的,向來是憐心那種柔弱不能自理的,而不是琉箏這種性子的。
不過或許她二哥喜歡的不是琉箏,而是琉箏身上的軍功。
若能將琉箏娶回家,對她二哥大有裨益。
她二哥讀書努力上進,已經過了鄉試,就等明年的會試和殿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