碗里的粥,倒了一大半在托盤上。
香荷的手,狠狠發顫。
她做不到!
她做不出來這種害人的事。
她更做不到看著大小姐去死。
琉箏眼底的冰冷散去。
她想,原來善良也是可以得到回報的。
善良不只是朝自己遞過來的刀,也有可能可以換來真心和悔悟。
“大小姐……”
香荷的聲音剛說出口,琉箏就已經伸手捂住了她的嘴。
“小聲點,否則你會死。”琉箏說。
香荷瞪大了眼睛,眼眶里淚珠閃動。
琉箏道:“我現在放開你,你小聲點說話,就咱們倆能聽見。”
香荷點了點頭。
琉箏這才放開她。
“是大夫人叫你來的嗎?”琉箏問。
香荷搖搖頭。
“是三小姐。”
琉箏有些意料之外,又覺得是情理之中,心里一片冰冷。
阮蕓箏此人,實在狠毒。
早在阮蕓箏試探自己是怎么知道泥石流的時候,她就確定了,阮蕓箏是知道泥石流的事情的。
只是,阮蕓箏又是如何知曉的?
她突然想起了一個人。
慧凡大師。
此人因為妖惑眾,蠱惑前朝皇帝吃仙丹,被御史臺彈劾,最后入獄。
而阮蕓箏,在前世做了太子妃之后,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偷梁換柱,將慧凡大師從牢獄里接出來。
此事太蹊蹺,如今看來,這慧凡大師大抵是有點邪門的。
他能預測到泥石流,并且通知了阮蕓箏。
只是后來,阮蕓箏卻殺了他。
琉箏不解其中緣由。
因為只是也只是個鬼,無法去探尋。
但如今,可以確定的是,阮蕓箏是明知祖母他們會在泥石流里丟掉性命,卻什么都不說。
她的心如蛇蝎,狠毒陰冷至極。
“香荷。”琉箏扶住香荷的肩膀:“你是好的,等我出去,我會叫人替你治好你娘。”
這話,阮蕓箏也說過。
只是一個是威脅,一個是發自真心。
香荷愿意相信琉箏。
她對琉箏磕了三個頭。
“大小姐是好人。我不想害你……我不想害任何人……對不起,大小姐……”
琉箏扶起她。
“你沒害我,你及時回頭了,不是嗎?”
香荷淚眼婆娑地點頭。
琉箏替她擦掉淚珠。
“我會保證你跟你娘的安全,只是,你要配合我。”
香荷再次點頭。
她已經沒有別的路了。
琉箏的目光落在青瓷碗上。
青瓷碗里,還剩下小半碗粥沒撒。
她看了看天色,想著是時候了,便捧起碗,在香荷驚訝的目光中,喝下了碗里的粥。
香荷大驚失色。
“大小姐,你……”
琉箏搖頭:“放心,我不會有事。你拿了碗出去,繼續干你的活。”
琉箏眼神篤定而平靜,香荷的心莫名也平靜下來。
琉箏低聲在她耳邊低語了幾句,教她如何說。
香荷應聲:“是……”
她收拾了托盤,端著碗碟到門口敲門。
齊嬤嬤開了門,往里頭掃了眼。
琉箏面無表情站著,那眼神,像是彎刀,能割去人的喉嚨。
齊嬤嬤莫名心中發顫。
她讓香荷出來,而后又命小廝再次將門鎖上。
琉箏的那一記眼神,卻讓齊嬤嬤莫名心慌。
這個大小姐,眼神好是滲人。
她有點嚇人。
不過再怎么嚇人,如今不也被當成個囚犯似的,被關在這里頭了?
齊嬤嬤這么想著,便不那么緊張了。
另一邊。
老夫人屋里已經擺好了晚膳。
一家人齊聚。
大房、二房三房,三對夫婦皆在。
孩子們則坐在另一桌。
老夫人睡了一覺,又喝了人參湯,精氣神好了許多。
她環顧四周,仍是沒看到琉箏的人影,不由得蹙眉問:“怎么沒叫杳杳?”
她喜歡叫琉箏的小字。
大夫人宋氏的表情有些僵硬,但也只是一瞬間就恢復了正常。
“我已經叫人去汀蘭院問了,說是琉箏有個副官,突然得了病,她派人出去找名醫了。”
二夫人順勢說:“琉箏也真是的,老夫人難道還不如一個副將重要嗎?莫不是她跟這副將……”
“住嘴!”
老夫人黑了臉:“事關琉箏清白,不可胡亂語!”
她疾厲色,二夫人低下頭,不敢吱聲。
老夫人又說:“琉箏在邊關,與他們生死相依,副將病了,她作為上官,自當關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