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人知曉宋氏在笑什么,只當她寵辱不驚。
卻也有烏衣巷給琉箏送過喬遷禮大理寺卿夫人元氏也在場。
瞧著宋氏,怎么看怎么不順眼。
只是自持身份,沒說什么,只保持微笑跟其他夫人閑話。
長公主生辰,只請了女眷,一花園女人,自有不少話題。
但大多都在聊琉箏。
“昭勇將軍也會來?咱們終于可以得見真人了。”
“我也早想見見這位陛下親口稱贊的‘女子楷模’。”
“小聲些,沒見長公主方才有些不高興嗎?長公主生辰,竟還耽擱時辰,遲遲不到。”
聊琉箏的人便少了許多。
又有人悄聲說起長公主。
“瞧瞧,如今京城流行穿綠蘿直綴,今日一花園的女人,卻沒一個穿綠蘿直綴的。”
“你還敢提,長公主酷愛綠蘿直綴,上次她辦春日宴,有一女眷穿了跟長公主同款的羅裙,因年輕漂亮,硬是壓了長公主的風頭。長公主當時臉色就不大好,不久之后,那位女娘子……被發現被淹死在自家池塘。”
“是長公主所為?”
“誰知道呢……總之小心些沒錯的。”
兩人竊竊私語,但因為正好離宋氏很近,宋氏又位于風口,將兩人的對話聽了個一字不漏。
宋氏嘴角的笑意,便又深了一分。
她今日來,做了兩手準備。
一是,讓琉箏被眾人唾沫、長公主厭惡。
若是能借著長公主的手,就此讓琉箏吃癟,再用那日送的棗泥糕,讓琉箏名聲一落千丈,她便可以逼琉箏辭官,推舉長子上位。
這世上,沒有女人做官的道理,琉箏要是主動請辭讓位,想來陛下也很樂意。
所以,她讓準備蕓兒準備了一整套大錦料子的綠蘿直綴配以祖母綠耳墜,讓狀元夫人送與長公主。
先確定了長公主會穿這身衣裳出席,然后又給琉箏一套款式差不多的大錦綠直綴穿來赴宴。
計劃天衣無縫。
當然,若長公主心胸寬闊,沒計較此事;
琉箏又好運,得了長公主的青眼,那也無妨。
正好借此讓長公主賜藥,給她的蕓兒用。
總之,不管是何等局面,都對宋氏有好處。
她心情大好。
被冷落了也完全不介意,依舊跟狀元娘子說說笑笑。
狀元娘子也因為跟長公主私交甚好,并不怕被宋氏牽連。
橫豎長公主因為一句話不高興就冷落人也是日常。
她是靖元帝唯一的胞妹,其他公主都不是前太后所出,所以再任性,也有靖元帝護著,故而隨性慣了。
很快茶點上來了。
都是宮里的樣式,精致可口。
雖是夏日,但花園里放了冰,絲絲涼風拂面,女眷們身心皆愉。
卻在這時,有仆婦來報。
“昭勇女將軍來了。”
長公主的眼皮微微抬起:“帶阮將軍過來吧。”
宋氏很激動。
終于來了。
她為防自己情緒外泄,刻意沒有抬頭,只盯著自己的繡鞋。
卻感覺周圍明顯都安靜了下來。
想來,是因為琉箏那身綠羅裙。
她唇瓣輕抿,克制住要上翹的嘴角。
然而,眾人的確是因為琉箏而安靜下來,卻不是那身綠羅裙。
長公主等其他女眷抬眼看去,只見琉箏一身桔梗色素緞對襟比甲,如湖里的荷花,嬌嫩欲滴,素雅清恬。
宋氏年輕時長得極美,阮老夫人也是出了名的貌美,琉箏很好地結合了她們的容貌,也更出眾。
且她天生膚白不容易被曬黑,哪怕邊關九年,也不曾改變太多肌膚顏色。
一時間,眾人都呆了。
連徽淑長公主,都是愣了好一會兒。
按說,她不喜歡被人艷壓,蓋過風頭,可琉箏未施脂粉,說明不是故意要壓她一頭。
而春日宴那位,明顯是刻意精心打扮了過來的。
二者全然不同,故而,長公主心里也不曾有氣。
只是驚訝于琉箏竟然生的這么一副好樣貌。
她以為,在邊關的死人堆里廝殺出來的,必定是長得如男子一般魁梧,容貌嘛,更是不必說,不可能是個美人。
百姓們嘴里的稱贊,大約也是因為她保家衛國才添油加醋。
卻沒想到,今日見了真人,真如街頭巷尾說的,昭勇女將軍貌美如天仙。
“琉箏見過長公主,愿長公主福澤廣被,歲歲安康。”
琉箏穩穩行了個半福禮,面容里滿是真心的慶賀。
長公主雖然對琉箏驚艷之相沒有任何想法,卻因為琉箏“有事耽擱”,依舊心有不滿。
她淡淡點頭:“起來吧,賜座。”
如此平靜,讓一直低著頭看繡鞋的宋氏很是驚訝。
她的兩個計劃,比起后者拿藥給阮蕓箏,更希望前者能達成心愿。
畢竟,她雖然疼愛養女,卻更寵愛兒子。
小佛堂一事后,她恨不得琉箏立刻去死,讓兒子替了琉箏的軍功。
陛下不可能因為琉箏死了,就無視她生前掙下的軍功。
必會以別的方式補償阮家。
大概率,是讓長箏接替琉箏的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