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箏的眸底,倏然冰冷起來。
“從沒有任何大夫說過,不孕之癥也會傳染。母親今日在我面前無心之也就罷了,若是出去亂說,難保大理寺卿鄭大人聽到了不會怪罪。母親還是謹慎行一些吧!”
大夫人的臉色瞬間變得無比黑沉。
“你竟然讓我這個母親謹慎行?這是你做女兒該說出來的話嗎?”
“女兒也只是好心提醒您。”
“提醒?你這哪兒是提醒?你這分明就是恐嚇!怎么,你難道打算把我說的話,去告訴鄭大人,讓他派兵抓了我嗎?”
“女兒并沒有這個意思。”
老夫人在此時開口:“行了,老大媳婦,杳杳的確是好心提醒你。你這些話日后不要再說了,難保一個不小心,在外頭也亂說話。”
大夫人很是不服氣。
“我怎會在外頭亂說?再說了,說元夫人的人,多的是,怎么到我這兒就不行了?”
“夠了!”老夫人呵斥道:“我看昨天我同你說的那些話,你分明一個字都沒聽進去!你走吧,回去準備去寺里用的東西,順便回去好好想想,哪些話該說,哪些話不該說!”
“母親,我……”
“去吧!”老夫人根本不給大夫人解釋的機會。
大夫人心里恨得咬牙切齒,卻也只能帶著齊嬤嬤行禮告退。
外頭的丫鬟們見大夫人臉色黑沉地出來,彼此對視了一眼。
——瞧,這次又是沒用完早飯便被老夫人趕出來了。
可惜了,打賭的事情被大夫人發現,還因此發賣了幾個外院的低等丫鬟。
她們現在誰也不敢打這個賭了,否則說不定能大賺一筆。
丫鬟們眼底滿是遺憾。
大夫人未必猜不到這些丫鬟心里在想什么。
奈何她們是老夫人院子里的人,若非犯了不可饒恕的大錯,她是不能隨意打罵她們的。
大夫人緊緊攥著拳頭,一路疾走回到了聽竹院。
袖子一掃,直接打翻了茶桌上所有的茶具。
但只是如此,她仍舊覺得不解氣,又砸碎了好幾個花瓶,這才稍稍平復了心情。
齊嬤嬤這時候才敢上前勸說。
“夫人,您消消氣,咱們再忍一忍,等過了今日,一切都會有轉機的。”
大夫人被憤怒染紅的眸子,慢慢清晰起來。
“你說的對,咱們的計劃必定奏效,到時,那個死老太婆就再也不會替那個孽障說話了。”
“您終于清醒了……”
“我一直都很清醒!我只是咽不下這一口氣!她是從我肚皮里生出來的,竟然因為我說了一個外人的一句不是,就敢恐嚇我!若不是我,她根本沒有這個機會降生在這世上!我當初真不該把她給老夫人養著,更不該生下她!”
“夫人,奴婢雖然沒讀過什么書,卻也知道一句話。天將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您一定要穩住,別因為這一時的咽不下這口氣,而攪亂咱們的大計啊。”
“道理……我都知道……”
但剛才真的有那么一刻,她想什么都不顧,直接殺了阮琉箏!
若琉箏不是將軍該有多好,她隨便找個由頭,就能將她解決,并且不怕有人問起!
若當初,他們打斷琉箏雙腿的計劃順利執行該有多好?
一想到當初自己竟然還因為一時心軟,在長箏出門之前,還讓他手下留情別直接將人打死,她就追悔莫及。
當初那個計劃,怎么就沒成功呢?
她總有一種感覺,那就是,她覺得當初那個計劃,應該是成功了的。
只是不知為何,發生了太多不可控的變故。
不過,一切還來得及。
“你放心,我已經冷靜下來了。那個孽障,差點讓我失去理智!”
她也發現了,自己最近真的很容易情緒失控。
尤其是面對琉箏的時候。
她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大夫人死死攥著帕子,強迫自己徹底冷靜下來后,詢問齊嬤嬤:“老爺人呢?”
齊嬤嬤低下頭去。
“在月姨娘房里……”
她生怕大夫人生氣,說話聲音很低。
誰曾想,大夫人根本不將月姨娘放在眼里。
“去請老爺,就說要出發了,讓他快些回聽竹院。”
“是……”齊嬤嬤微微驚訝,只以為大夫人是為了大計,冷靜下來了。
卻不知,大夫人從來不在乎大老爺這個人,她只在乎自己正室的地位。
只要月姨娘生不出孩子,她就永遠無法威脅到大夫人的地位。
大夫人自然不會將老爺對月姨娘的一時恩寵放在心上。
大老爺好一會兒才慢吞吞來了。
他是不愿意去長龍寺的。
路途遙遠不說,還得吃清淡難吃的齋飯,聽枯燥的佛經。
可昨晚大夫人拿出阮長箏來說事,說是要夫妻一同去上香,菩薩才知道他們心誠,才會保佑他們的兒子。
大老爺心里還是將阮長箏看得很重的。
這畢竟是他唯一的獨子。
所以哪怕最近他再煩大夫人,也答應了要去給菩薩上香。
過來的時候,大老爺心情不錯。
今日晨起他來了興致,月姨娘很好地服侍了他,故而他紅光滿面。
大夫人是清楚大老爺這種紅光滿面是意味著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