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春堂的大夫,夜間是不問診的。
但有錢能使鬼推磨,大夫還是來了。
他一來,宋氏就將藥拿給他看。
回春堂的大夫也是有些資歷的,他取了一些在指腹,又在鼻前仔細嗅了嗅,隨后目光發亮。
“這是萬骨碎,治腿疾的神藥!別說新傷,就是陳年舊傷也能治好。夫人,如此珍貴的藥實為罕見,您是從哪兒得的?”
宋氏沒回答他,只問:“這藥,對我兒的腿可有用?”
“有用!正是對癥神藥!”
“那為何我兒的肉,涂了這藥后便開始潰爛?”
“我看看。”
大夫根本沒用過如此珍貴的藥,只是有聽說,并不知具體藥性。
他一番診斷,卻不能找不出具體原因。
最后只能得出一個猜測的結論:“這藥很好,但藥性很猛,有些副作用也正常。這肉爛了不打緊,里頭的骨頭早些長好才是真。”
“那我兒……還要繼續用這藥?”
“你若是想他的腿早些好,便繼續用吧。”
“可他的肉怎么辦?”
“將爛肉刮了干凈,再敷上助長新肉的藥,肉和骨頭,便能很快好了。”
“還請大夫救救我兒……”
“放心。”
大夫點頭,讓阮長箏咬著軟木,替他刮掉爛肉。
慘叫聲再次響起,比之前那一聲更響亮、更慘。
他數次昏厥,連想死的心都生出來了。
痛苦,好痛苦!
三刻鐘后,爛肉才刮干凈,阮長箏早已經昏死數次,這會兒全身如同剛從水里打撈上來一般,全是汗。
但大夫接下來的一番話,讓他嚇得直接昏了過去。
大夫說:“最少還要刮肉三次。”
阮長箏昏死,大夫人心疼得直哭。
“我的兒啊!!”
阮蕓箏送走大夫后,好一陣安撫。
可瞧著床上半死不活的阮長箏,后背莫名一陣發涼。
她在想,這神藥雖好,副作用卻如此可怕,若是今日阮琉箏求來的藥是她的藥,她會不會也……
這個念頭一起,阮蕓箏就不由得開始懷疑是琉箏在藥里動了什么手腳。
可她沒有證據。
日后得找個機會,求證一番才行。
姨娘蘇娘的院子里。
聽著聽竹院那邊的慘叫和哭聲,阮老爺卻睡得正沉,一點動靜也無。
原因無他,蘇姨娘早得了琉箏的信,在阮老爺的茶水里放了助眠藥。
琉箏知曉宋氏會鬧,提前用蘇姨娘將阮老爺迷暈了,免得再生什么事端。
她讓陳大夫在阮長箏的藥里,加的是一味助長爛肉生成的毒藥。
涂在好肉上,不會有任何反應,但涂在原本就有傷口的肉上,便會爛肉。
她這一趟去長公主府要求,雖用的阮長箏作為借口,但卻是為了江叔求的藥。
但不可避免,得分一部分給阮長箏用。
可她不想讓阮長箏那么輕松就治好腿,才生出了這一計。
阮長箏,會痛苦到想死。
阮翰墨如今看似疼愛琉箏,心還是偏向阮長箏。
一旦在這時候被人挑撥,又親眼瞧見兒子痛快的樣子,琉箏會很麻煩。
果然,蘇姨娘做事麻利,那邊很安靜。
計劃很順利。
琉箏放了心。
她讓人關院門,準備睡了。
奶娘卻在這時,在她的塌前跪下。
“大小姐大恩大德,我們一家三口沒齒難忘,愿為小姐肝腦涂地!”
她是陳大夫走了之后才知,琉箏甘愿去長公主府赴宴,是為了江叔的腿。
只是這事隱晦,只等關起門來,才敢磕頭謝恩。
“奶娘,快起來。”琉箏將她扶好,說:“我們是自家人,不說這些,您和江叔愿意回來,就是幫了大忙了。”
奶娘紅著眼點頭。
琉箏道:“早些歇了吧,明日祖母回來,我們好好將正院打掃一番,需得一番辛苦。”
“是!”
然而琉箏再次上榻,卻莫名怎么都睡不著。
許是明日祖母回來,她的腦子太興奮了,一直到后半夜才睡下。
次日一早,琉箏剛用完早膳,便有下人來報,阮老爺讓她去聽竹院。
“知道了,我即刻過去。”
路上,琉箏已經猜到,阮老爺找她過去做什么。
無非是得知昨夜之事,要詳細問她。
故而,琉箏一進門,直接便跪下。
“父親,琉箏思來想去,覺得長公主賜的藥可能真有問題。若您答應,女兒這就去長公主府,便是拼了這身軍功不要,也要為大哥討個公道!”
阮老爺一番責問的話還未說出口,已經被堵在了喉頭。
“莫要胡說!長公主賜的藥,怎會有問題?藥不會有問題,是你大哥體弱,承不住這猛藥。還有,你這身軍功來之不易,怎么能輕易舍棄?以后切不可胡,快起來吧!”
他親自扶起琉箏。
被宋氏和阮蕓箏挑起來的怒火消失,只剩下了害怕。
怕琉箏真去責問長公主。
那可是殺身之禍,要禍及全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