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晉,阮府。
阮琉箏躺在榻上,神情麻木看著窗外,外面陽光明媚,時不時傳來鳥兒歡快的叫聲。
九年前,她女扮男裝替孿生兄長從軍,抱著必死的決心掙下赫赫戰功。
如今大軍凱旋,本該是她卸甲受封、光耀門楣的日子……
然而三天前,她收到家書,母親病重,于是快馬加鞭先回了京城。
可在夾道上,一根繩索將她的馬絆倒,她被甩飛了數米遠。
正要忍痛爬起來,頭頂卻忽然罩下一塊粗麻布,她下意識旋身想躲,后腰卻被猛地踹中,踉蹌著撞在墻上。
未等她掙開束縛,膝彎處便傳來鉆心的劇痛——是棍棒!
“咔嚓”兩聲脆響,她的膝蓋骨碎了。
她疼得渾身痙攣,冷汗瞬間浸透了衣衫,那些人動作極快,用蒙汗藥捂住她的口鼻將她迷暈。
再次醒來時,她的雙腿以詭異的角度扭曲著,稍一動彈便疼得眼前發黑。
那些蒙面人早已不見蹤影,只留下滿地狼藉,和她徹底殘廢的下半身。
兄長阮長箏找到她時,她正咬著唇躺在冰冷的地上,血順著褲管淌了一地,在青磚上積成小小的水洼。
后來聽說,兄長瘋了似的調查,發誓要將歹人碎尸萬段,可她斷了的腿,再也接不回去了。
是誰?到底是誰要這樣對她?
是軍中結下的仇怨?還是少時的敵人?
外面傳來兄長與母親的腳步聲,阮琉箏連忙閉上眼。
這日天,兄長與母親為她操碎了心,她不想被他們看到自己這般模樣,徒惹他們傷心,借著昏睡,遮掩通紅的雙眼。
只聽兄長壓低聲音輕聲詢問道:“小姐如何了?”
丫鬟輕聲回道:“小姐還是昏迷不醒,叫了好幾次都沒有反應。”
阮長箏頷首:“好,你們一定要小心伺候好小姐,千萬不能惹她傷心,她醒來后你第一時間要通知我。”
丫鬟連連稱是。
阮琉箏心底微微觸動,雖然發生這樣的事情,但好歹家人一直陪在自己身邊。
她不該這樣自怨自艾下去了,她要振作起來……
就在她想要睜眼時,便聽到母親的聲音傳來:“長箏,你找了這么多人打斷琉箏的腿,這么做會不會太過了?她總歸是我的親生女兒,你的親妹妹啊。”
阮琉箏不敢置信的側頭死死盯著外面,怕自己方才是太過悲傷而出現的幻聽!
阮長箏的聲音傳來,冷漠又決絕:“她性子太強硬,仗著那點軍功就不知天高地厚。九年前替我從軍,如今大軍凱旋,那赫赫戰功本該就是我的,她卻想自己受封,憑什么?”
“她以為她是誰?一個女子,竟敢女扮男裝欺瞞圣上、混跡軍營,這是誅九族的大罪!她回來只想自己領了封賞出盡風頭,要是哪天身份敗露,咱們全家都得跟著她掉腦袋!”
“打斷她的腿,她就再難踏出府半步,更沒法去御前領賞。那軍功,本就屬于我這個兄長,既保全了咱們全家,又能讓我在朝堂站穩腳跟,至于她......”
他嗤笑一聲,語氣里淬著冰:“不過是個廢人罷了,有阮府嫡女的名頭養著就夠了,不是嗎?”
阮琉箏如墜冰窟,渾身的血液仿佛都在這一刻凍結。
她想破了腦袋,也沒有想到斷她雙腿,害她殘廢的人,是自己的至親哥哥。
他不僅要奪走她的榮耀,還要用“家族安危”做借口斷她的雙腿。
這就是她同父同母的兄長,這就是她曾拼死想守護的家人!
胸腔里的憤怒與屈辱翻涌成海嘯,幾乎要將她的理智徹底吞噬。
一陣腳步聲走過來,阮琉箏用力閉緊雙眼,生怕泄露自己的恨意。
宋氏走進來,用手撫摸著她的臉,心疼地說:“我可憐的孩子,別怕,娘在這兒,娘會保護你。”
阮琉箏猛地睜眼,宋氏嚇了一跳,宋氏一怔:“醒了?別怕,是娘,現在餓了嗎?”
面對母親這樣的溫柔,阮琉箏有一絲恍惚,但很快反應過來,都是假的……
娘若真心心疼她,便不會讓阮長箏這般對待她,也不會寫下重病家書,讓她提前回京……
“來,娘扶你喝藥。”
宋氏正要扶起她,一個丫鬟進來通報:“夫人,蕓箏小姐回來了。”
宋氏的手瞬間抽離,語氣中滿是歡喜:“快,讓廚房趕緊上菜,蕓兒出去這么久,肯定餓壞了。”
還不等阮琉箏睜眼,宋氏身影就已經消失在眼前。
看著空蕩蕩的門口,一陣風吹過,卻吹不滅她眼底的冰冷!
至此以后,阮琉箏想盡一切辦法,想要與外界取得聯系,奈何她每當清醒的時候,阮長箏便會到來,盯著她把藥喝盡。
“來,琉箏把藥喝了,別任性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