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
下人們發出一片驚呼。
然而,跳下水的燕城非但沒能救人,反而自己手忙腳亂地在水里撲騰起來,一邊嗆水一邊大喊,“救……救命!我……我不會鳧水……”
一時之間,場面比剛才更加混亂。
下人們手忙腳亂地跳下水,一邊撈公主,一邊救自家那個不會游泳的世子。
整個湖心亭,徹底成了一場鬧劇。
而始作俑者晏少卿,卻連眼皮都未曾多抬一下。
他只是垂眸,看著身旁那個從始至終攥緊玉髓、渾身僵硬的華玉安,聲音低沉而平穩,“走吧。”
他沒有多余的安慰,也沒有過多的解釋,只是用最簡單的兩個字,為她斬斷了這片狼藉。
華玉安怔怔地抬起頭,看著他冷峻的側臉,看著那雙波瀾不驚的眼眸。
掌心的玉髓依舊冰冷,可那股從心底蔓延的寒意,卻仿佛被他身上那股沉靜如山的氣息,驅散了一絲。
湖心亭的喧囂與狼狽,被晏少卿一道無形的屏障隔絕在身后。
華玉安被他半扶半帶著,走在燕國公府精致的回廊下。
身后,是下人們驚恐的呼救和燕城嗆水后徒勞的掙扎聲,那一切都像一場荒誕的鬧劇,而她,是那個剛剛被剝奪了看客資格的人。
她的四肢依舊冰冷僵硬,掌心里的玉髓硌得生疼,那點疼痛,是此刻唯一能讓她感到真實的東西。
“晏大人……”她終于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干澀沙啞,“您為何……會在這里?”
晏少卿的腳步未停,目視前方,聲音平穩得聽不出任何情緒,“我與燕老王爺有約。”
就這么簡單的一句,再無多。
他不是為她而來,只是恰逢其會。
華玉安自嘲地彎了彎唇角,是了,她怎會奢望。
晏少卿此人,如高天之月,清冷疏離,他方才出手,或許只是看不慣那場拙劣的栽贓。
她欠他的人情,又多了一筆。
他將她送到別院門口,便松開了手,那股清冽的雪松氣息也隨之散去。
“多謝晏大人。”華玉安垂眸,輕聲道。
晏少卿的目光在她蒼白的臉上停留了一瞬,那雙深邃的鳳眸里,情緒難辨。“公主不必謝。”
他頓了頓,語氣依舊淡漠,“只是,有些不值當的人與事,盡早割舍,方為上策。”
說完,他微微頷首,便轉身朝著燕國公府深處行去,月白色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重重樓閣之后。
華玉安站在原地,良久,才緩緩攤開掌心,看著那枚失而復得的玉髓。
割舍?
她早就該割舍了。
從額頭被砸破的那一刻,從他將這玉髓如敝履般丟棄的那一刻,從他說出“惡心”那兩個字的那一刻起。
只是,心被剜掉,總需要時間來適應那空洞洞的疼痛。
……
第二日,燕國公府湖心亭發生的事,便如插了翅膀一般,傳遍了整個燕京城的權貴圈。
版本眾多,卻都離不開幾個核心笑料,藍玉公主楚楚可憐,卻不知為何接連兩次失足落水,狼狽不堪;燕國公世子英雄救美,卻忘了自己不會鳧水,險些與美人共赴黃泉。
一時間,華藍玉精心營造的柔弱仙子形象,成了燕京城最新的笑柄。
人們嘴上說著“藍玉公主真是時運不濟”,眼底的譏諷卻藏也藏不住。
更有消息從燕國公府內部傳出,說燕老王爺聽聞此事后,勃然大怒,將燕城叫去書房痛斥了一個時辰。
老王爺只說了一句,“玉安公主自幼在宮中長大,行事有度,最是沉穩。你為了一個養女,三番兩次折辱于她,還將我燕國公府的臉面丟盡,真是糊涂!”
燕城被罰跪祠堂,而華藍玉,則因“受驚受寒”,病倒了。
這一切傳到華玉安耳中時,她只是平靜地為窗邊的蘭花澆水,心中沒有半分波瀾。
她以為,這場鬧劇該就此收場了。
可她低估了燕城的偏執,也低估了華藍玉的手段。
午后,她所居的琉璃閣宮門被人一腳踹開,發出“哐當”一聲巨響。
燕城一身戾氣地闖了進來,他雙眼布滿紅絲,顯然是一夜未眠,見到華玉安的瞬間,那滔天的怒火便找到了宣泄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