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肅帝大驚失色。
華藍玉更是花容失色,當場“呀”的一聲,軟倒在地,哭喊道,“不可能!表哥他怎么會……父皇,這絕不可能!”
燕城立刻沖過去扶住她,滿眼關切。
而華玉安,此刻卻什么都聽不見,什么都看不見。她的世界里,只剩下晏少卿越來越蒼白的臉,和他肩上那片不斷擴大的血色。
被押著的李驍面如死灰,禁軍統領又從他懷中搜出一封信,高舉過頭頂,“大人,此人身上還搜出密信一封!”
侍衛接過,呈給晏少卿。
晏少卿忍著劇痛,單手接過信紙展開。那上面,清秀熟悉的字跡赫然在目,內容更是觸目驚心——“表哥,一切按計劃行事,只需讓華玉安受些皮肉之苦,讓她無法再與我爭搶便可,切記不可傷及性命……”
字跡,正是華藍玉親筆!
晏少卿的眼神驟然變得銳利如刀,他沒有看向哭哭啼啼的華藍玉,也沒有理會震怒的肅帝,而是將那封信遞給了身邊的禁軍統領,只用眼神示意。
那眼神冰冷、決絕,不帶一絲溫度,卻蘊含著雷霆萬鈞的力量。
禁軍統領心領神會,重重叩首,“臣,遵命!定會徹查到底,絕不姑息!”
劇痛如潮水般襲來,晏少卿的身體終于有些支撐不住。
太醫們提著藥箱連滾帶爬地趕到,看到那深可見骨的傷口和烏黑的箭頭,個個倒抽一口涼氣。
“箭上有毒!快!剪開衣物,準備拔箭!”
混亂中,華玉安被侍衛扶到一旁。她看著太醫們用金剪刀剪開晏少卿肩上被鮮血浸透的衣料,露出那血肉模糊、猙獰可怖的傷口,胃里一陣翻江倒海。
淚水,模糊了她的視線。
她再也忍不住,踉蹌著撲過去,在他身側跪下。
她不敢去碰他的傷口,只能伸出顫抖的雙手,緊緊攥住他那只沒有受傷的、垂在身側的右臂。
他的手臂,因為失血而漸漸冰涼。
可這份冰涼,卻像是烙鐵一般,燙進了華玉安的心里。
她將臉頰貼在他冰涼的手背上,滾燙的淚珠,不受控制地砸落,浸濕了他的衣袖。
燕城的背叛,是尖刀剜心,讓她痛不欲生。
父皇的冷漠,是寒冰刺骨,讓她墜入深淵。
可這一刻,晏少卿為她擋下的這支毒箭,卻像一道灼熱的光,悍然撕裂了她周身的黑暗與冰冷。
那座由無數背叛與傷害筑起的心防,那顆早已在絕望中變得堅硬如鐵的心,在這份奮不顧身的、一次又一次的守護下,悄然裂開了一道縫隙。
有什么溫熱的東西,正從那縫隙中,頑強的、一點點地,重新滋生出來。
……
血腥氣混雜著草木的清香,濃得化不開,鉆入華玉安的鼻腔,讓她幾欲作嘔。
太醫們已經圍了上來,動作利落而緊張。
金剪“咔嚓”一聲剪開晏少卿肩頭浸滿血污的月白錦袍,露出底下猙獰可怖的傷口。
那支黑箭入肉極深,周圍的皮肉已經泛起不祥的青紫色。
“箭上確實有毒!”為首的老太醫臉色一變,聲音嘶啞,“快取金瘡藥、備烈酒火盆!必須立刻拔箭放血!”
“不行!”另一位太醫急道,“晏大人本就失血,再放血恐傷及根本!”
“毒素攻心,命都沒了,還談什么根本!”
爭執聲刺得華玉安耳膜生疼。
她跪在那里,死死攥著晏少卿冰涼的手,指甲深陷進他的皮肉,卻毫無所覺。
她的世界里,只剩下那片不斷擴大的血色,以及他因劇痛而愈發蒼白的側臉。
他明明可以不必如此的。
幾次三番救她性命,這次狩獵更是為她擋下不少禍事。
第一次,是墜馬。
第二次,是驚鹿。
這一次,是毒箭。
一次又一次,這個與她并無深交的男人,用自己的血肉之軀,為她筑起了一道屏障。
為什么?
憐憫嗎?
可他的眼神里從未有過居高臨下的施舍。
是那句“臣明白了”的交易嗎?
可這場交易的代價,未免也太大了。
難道真的是因為喜歡嗎?可是即將遠嫁的她,根本無法回應……
最終,還是老太醫的法子占了上風。
烈酒潑上傷口,晏少卿在昏迷中發出一聲痛苦的悶哼,身體劇烈地顫抖了一下。
華玉安的心也跟著狠狠一抽,仿佛那烈酒是潑在了她的心上。
她看著太醫用特制的鐵鉗夾住箭羽,在老太醫一聲“動手”的號令下,猛地向外一拔!
“噗——”
一股黑血噴涌而出。
華玉安渾身一僵,眼淚再也控制不住,洶涌而出。
她俯下身,將臉埋在他冰涼的手背上,發出壓抑到極致的、如幼獸般的嗚咽。
她好恨。
恨燕城的無情,恨父皇的冷漠,更恨自己的無能。
她連保護自己都做不到,卻一而再、再而三地連累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