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鳳樓笑瞇瞇,好心情地扇了扇扇子。
林震看著晏鳳樓這副模樣,不由抿住了唇,身側的手緊緊攥著,最后卻到底是閉了閉眼,沒有再說什么了。
他很清楚,這個年紀的年輕人,總是有著一股愣頭青的信念。
他們根本不懼怕死亡。
所以說,晏鳳樓說的話,可能當真是句句屬實的。
他暗暗苦澀一笑。
自己到底老了,比不得年少時的一往無前了。
人到中年,總是顧慮得太多太多了。
他睜開眼,淡淡道:“既然晏公子欲要住在府中,那就住吧!我讓管家給你安排院落,可需要我替你去理陽公府拿些東西?”
“不必了。”晏鳳樓擺了擺手,“我身無長物,這般即可。”
聞,林震也沒有多,點了點頭,就招手讓林伯去安排。
林伯有些忐忑地看了眼晏鳳樓,不敢耽擱,當即躬身道:“大公子,請。”
晏鳳樓以扇掩面,回頭看向林震,慢慢道:“林指揮使,可否替我送一封信進驛站。”
林震一怔,蹙了蹙眉頭,“那是京兆尹和御林軍的地盤,我不好插手……”
“不過是帶個口信,我想林伯父定然能做到的,是也不是?”晏鳳樓笑瞇瞇道,“我啊,也就是擔心我那不成器的弟弟,也不知曉他如今的病情如何了?聽聞,他中了毒,我這心就七上八下的,如今都沒辦法安心睡覺了。”
“所以,還請林伯父替我去慰問一二。最好啊,拿了他的親衛來,我也好替我那弟弟好生管教管教。畢竟,我那弟弟素來心腸軟,縱得下頭的侍從膽子一個比一個大。”
晏鳳樓說的這些有的沒的,并不是林震愿意聽的,但對上對方的眼眸,拒絕的話在嘴邊轉了一圈,最后也變成了應承。
“我知道了,我晚些……我立刻安排人去。”
他很清楚,晏鳳樓是要給驛站里的晏臨樓等人傳遞消息,但偏生此時此刻,他根本無從拒絕。
因為,晏鳳樓也是在試探他。
所以,他現在只能聽從他的指揮了。
晏鳳樓聞,這才眉開眼笑,“那就勞煩林伯父了。”
這林伯父是叫得又甜又響亮,只可惜里面裹著的都是毒藥。
“哦,對了,理陽公府也麻煩林伯父傳達一聲了,多謝他們照顧,今日開始,我就不回去住了。”
林震勉強扯了扯唇角,“……好。”
晏鳳樓當真是個人物。
他一次就讓林家和理陽公府都站在了燕王的陣營里了。
晏鳳樓見此,這才施施然地離開了。
林震安排人去驛站和理陽公府送了消息。
消息傳達到理陽公府時,眾人都感到很是震驚。
黎昭群愕然道:“這,這晏鳳樓何時離開府中的?而且,他怎么就說服了林舅舅的?”
黎昭染抿了抿唇,沒有說話,視線看向父親。
黎煒閉了閉眼,嘆了口氣,“不愧是燕王的子嗣,當真是棋高一著。”
晏鳳樓若是想離開理陽公府,自是有的是法子,更何況他們本就不想跟燕王府牽扯,自是對他的出行沒有太多的限制。
而且,昨夜明明林震還對選擇陣營很是排斥,說是要好生考慮考慮,卻在晏鳳樓出去沒一會兒后,就叫人留了消息,說是要留晏鳳樓做客。
他也不是傻子,自是明白林震的意思。
“老爺,哥哥這是……”理陽公夫人攥緊手帕,看向了理陽公。
黎煒苦笑地搖了搖頭,“夫人,如今的事情,已經不是我們能管的了。本來,晏鳳樓的目標就是林兄,現在他已經達成所愿了,自是不會再回來了。”
“至于旁的,兄長在做決定時,想必心中已經有了計較,你也不必擔心。”
理陽公夫人也明白,自家兄長是個懂分寸的人。
聞,她也只能嘆息一聲,“但愿如此。”
而黎昭群聽聞晏鳳樓不會再回理陽公府,心中是有喜有憂,他出了房門,走在熟悉的府邸里,不由深深吐了口氣。
黎昭染跟在他身后,見他這副模樣,不由問道:“阿群,怎么了?你不是討厭嚴兄嗎?得知他不會再來,你怎么還愁緒滿面的?”
黎昭群回過頭來,勉強擠出一抹笑容,“二哥……我,我就是……有點擔心孫念聰。”
他垂下頭,想著那個單純的少年,還落在晏鳳樓的手里,就心里難受,“當初都是因為我,我識人不清,我沒有城府能耐,才叫那晏鳳樓拿捏住了,引狼入室。”
“現在,林舅舅終究是被我連累了,孫念聰也不知生死……我,我……”
黎昭染見他鉆牛角尖,抬手摁住了他的肩膀,輕輕道,“好了,不要再說這些話了。”
“那晏鳳樓的心機,莫說是你,連父親都不是對手,現在更是連舅舅都敗在他手里,你被他耍得團團轉,并不算什么丟人的事。”
“再者,那晏鳳樓不過是見了舅舅一面就叫舅舅應承了,舅舅的為人你也該知曉,若是真的沒有余地,舅舅是斷然不會應承的。”
“想來,此次站隊燕王,還是有可取之處的。”他慢慢道,“至少,舅舅和父親都不會坐視著家族覆滅的。”
“所以,阿群你不必自責愧疚了。”頓了頓,他像是想起一茬,提醒道:“對了,我聽聞你帶了一位姑娘回府。”
“不若,你多看顧看顧這位姑娘。”
聞,黎昭群恍然回神,忙道:“是了,孫姑娘。二哥,你與我一道兒去吧!”
黎昭染一愣,笑道:“我與你去作甚?你與那姑娘……”
“我與孫姑娘不是你想的那樣。”黎昭群連忙擺了擺手,窘迫道,“我就是把她當妹妹。就是伯母和娘親誤會了,弄得我都不好單獨去見她了,所以,二哥你同我一起去吧!”
因著他跟紅楓的事情,如今娘親對他挑選媳婦的事,都下降了標準。
這幾日,他娘對著孫姑娘那是體貼備至,偶爾連伯母都讓她多多關心孫姑娘,前頭他也不好說緣由,現在晏鳳樓都離開了,那他也就沒那么多顧忌了。
故而,就對著黎昭染說了實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