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這眾多的百姓落入水深火熱,四處奔逃,你這慈悲之心,當真是——有限得很呢!”
“若不是你們,這些百姓何至于會惶惶不安?”黎煒惱怒。
“呵呵,”晏鳳樓譏笑,“我父王不入京,難道這京中也能安寧?你且睜大眼看看,如今外頭百姓過的到底是何日子?外來的商賈,都被官兵強行扣帽子,強奪了財物,更不用說那些市井百姓了。”
“而且,難道安王和譽王就是什么好東西?大家不過都是被利益和欲望驅使著的怪物罷了!誰又比誰高尚了呢?”
“不過是我父王手握重兵罷了。若是安王和譽王真的是那等為民著想的,他們就合該大開城門,與我父王開誠布公,貼心詳談,自是能免于戰火。”
“你、你這分明是強詞奪理!”黎煒總覺得他哪里說得不對,卻一時沒來得及反駁。
“理陽公,我是敬佩你的祖輩,此刻才好生與你說話的。”晏鳳樓并不生氣,慢慢道:“但我也希望你是不知好歹的人。”
他慢慢站了起來,漫不經心道,“你們理陽公府是攔不住我的,這安京的城防也是攔不住我父王的大軍的。最多也不過是多費些時日罷了。”
“我父王有十萬大軍,大軍圍城,這安京又能抵擋得了幾時呢?我會在府中等你的回復,但我的耐性可不太好,時間也不等人,還請國公爺為了你們這偌大的公府好生想個出路才好。”
說完,他朝著黎煒略微一拱手,就轉身要出去。
那四個護衛面面相覷,攔在晏鳳樓跟前,不肯相讓。
晏鳳樓也不著急,只輕輕回頭看了眼黎煒。
黎煒垂著頭,有氣無力地擺了擺手,“……讓他走。”
幾人當即便讓開了路。
晏鳳樓揚起唇角,“看來今天是沒心情賞畫了,希望下次能有這個機會。”
說罷,他就大搖大擺地跨過門檻,走了出去。
剛走出院子,就聽到身后傳來了響亮的哐當聲,他不以為然,抬眸就對上黎煒貼身小廝的目光。
對方顯然有些驚愕,沒想到晏鳳樓竟能這般毫發無傷的走出來,忍不住往他身后看了看。
晏鳳樓笑容璀璨,以折扇指了指身后,“可以去見見你家國公爺了。”
小廝也不敢攔他,腳步匆匆地往院內沖去。
親衛趙鶴上前一步:“大公子。”
他全程都沒敢放松,這兩日趙鴉和趙鸚都悄無聲息地去辦公務了,只余下他陪同在公子身側,方才他見氣氛那般緊張,就生怕公子出事。
此刻見得晏鳳樓平安無事出來,這才松了口氣。
晏鳳樓整個人都顯得很是輕松,他閑庭信步往回走,“無事。接下來,就且看這理陽公如何抉擇了。”
“那,是否需要屬下去召回其他人?”趙鶴擔心有危險。
“不必。”晏鳳樓渾然不在意,“那理陽公不至于是個蠢人。”
就算不選他也沒關系,卻也不至于要把他真的交上去。
最多也不過是把他掃地出門罷了。
而且,如今理陽公府都給他把地方都挑好了,現成的鋪面呢!
“是。”
而這邊,晏鳳樓一離開,黎昭染和理陽公夫人他們都得了消息,見理陽公還沒回來,幾人都很是不安地尋了過來。
就見黎煒微微仰著頭,斜靠著圈椅,神色怔怔然。
理陽公夫人一愣,跟兒子對視了一眼,連忙三兩步走上前來,“老爺,您這是怎么了?可是談妥了,還是出了什么事?”
“是啊,大伯父,我聽說那晏鳳樓又回院子了……您……”黎昭群也有些忐忑。
黎煒這才回過神來,慢慢地坐直了身體,呼了口氣,“不愧是燕王。養出的孩子……當真是出類拔萃,卓爾不凡啊!”
黎昭染聞弦歌知雅意,慢慢在旁邊的椅子上坐下,“父親是打算投靠燕王了?”
聞,黎昭群驚愕不已:“伯父,我們怎么能這么做?那不是謀逆嗎?”
“謀逆?”黎煒苦澀一笑,“如今到底何為謀逆呢?”
若是皇上真的死了,那么無論他如何選都是謀逆!
難怪了……
他閉了閉眼,一時間只覺得心里一直以來的堅持都被顛覆了。
“老爺,不管你想如何做,我們都是聽從的。”理陽公夫人沒有多說什么旁的,千萬語就只匯聚成這一句。
黎煒心中一暖,他睜開眼,握住了理陽公夫人的手,輕輕道:“夫人,倒是勞煩你總是為府中操勞……”
“夫君何必說這些見外的話。你我夫妻一體,你主外,我自是該把內務打理好。”理陽公夫人笑道,“再說,你我寵辱與共,自是要事事聽從的。”
黎煒嘆氣,“此事,我心里也很是矛盾。若是今日之前……哪怕府中給他定了鋪子都不打緊,但在那封信送出去后……我們就沒有選擇了。”
“老爺,你……”
黎煒淡淡道:“你兄長怕是心中也有了計較,那封信他也沾了手,更是……現在你我兩家,需得有個章程了。勞煩夫人請了內兄前來府中一敘!”
話說到這份上,他其實已經下了決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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