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孟庭津有個茶局。
他接電話沒刻意避著舒晚,被她聽見了。
見男人換好衣服從臥室出來,舒晚立即從沙發上站起,兩眼期待地表達了自己的想法:“那個……我不想一個人在家里,能跟您一起去嗎?你談你的事情,只需要分我個小角落就行。”
孟淮津把西服挽在手腕上,一瞇眼,沒接話。
她這哪是商量,是已經決定。
因為她連衣服都換好了,簡約卻精致的白色長裙,辮子偏向一側,在松松的發尾系上小黃花發飾,還配了個幾乎連手機都裝不下的小包包。
“跟去做什么,替我擋酒?”男人跨步往門邊走,腳步不急不慢。
意會不出他這是答應還是拒絕,舒晚心里也沒底,但還是默聲跟在了他身后。
開車的是之前一起去南城接她的警衛員,看見她下樓,揮手打招呼:“舒小姐。”
舒晚掛著微笑站在離車門兩步遠的地方,同警衛員交談:“叫我舒晚就行。”
見孟淮津已經自顧自上車,沒得到應允,她也不能死皮賴臉就爬上去,只得站在原地等指示。
黑色轎車并沒發動,大約過了半分鐘,孟淮津的視線透過幽光落在她身上,指節輕敲車窗。
這好像已成為他們之間的默契,算是應允。舒晚麻溜坐上去,關上車門,側過頭微笑著道謝。
女孩笑起來的時候,眼角那顆淚痣更紅,臉頰一方還有個淺淺的酒窩,乖巧模樣堪稱人畜無害。
真成甩不掉的小尾巴了。
孟庭津錯開視線,漠聲囑咐:“沒有我的允許,不準亂跑。”
“……好。”
前面的警衛員有些驚訝她的改變,女孩跟之前他們去南城接她時的狀態比起來,簡直判若兩人。
現在她往那里一坐,與他冷漠無情的頂頭上司相比,她就是一輪發光發熱的小太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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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室坐落于一環一座帶院子的老宅里。
不知又是古代哪位王爺的府邸,臺階清一色是上了年代的大理石,連兩扇對半開的紅漆門和旁邊的石獅子,也皆是歷經過百年風雨的老物件兒。
孟淮津還沒下車,便有十來人候在門口接應了,男女都有,態度恭敬。
那些人年齡大多在他之上,看行頭,都是北城有權有勢的人物。
舒碗還從中看見一抹熟悉的身影,白天在商場遇見的那個美女,現在穿著一身裁剪得體的黑色西服,腳踩細跟高跟鞋,氣質絕佳。
往前走了幾步,孟淮津回眸看舒晚一眼,示意她跟緊。
舒晚收回目光,踩著他的影子,一步也沒遠離。
隨行的警衛員還擔憂這姑娘會怯場,看來是多余了。
舒家在南城名氣最旺的那些年,不比現在的孟淮津差。她從小耳濡目染,自然是什么大場面都見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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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室設在二樓,環境清幽雅致,陳設古樸考究。舒晚靜全程沒說話,卻無端引來無數道目光,或好奇、或驚艷、或探究。
“孟廳,這位小姐是?”終于,有人按捺不住問起了孟淮津,還以為這位爺最近喜歡上了清純大學生那款,尋思著哪天給他找幾個。
孟淮津給舒晚指座,位置靠窗,一桌一椅,然后又低聲吩咐服務員給她上些清淡糕點,才云淡風輕回道:“家中晚輩,顧局這是有什么見解?”
那人噎了噎,尷尬地笑著打圓場:“原來是家里人,誤會誤會,實在抱歉。”
這樣的場面舒晚一點也不陌生,過去她偶爾會隨父親出席,但那時候他們談什么,通常不讓她聽。
今夜這個局,他們談論的內容好像也沒什么特別,無非是些誰上馬誰下馬、哪個位置缺人、大概會是誰上的話題。舒晚對這些一律不感興趣。
孟淮津沒喝酒,喝也不可能真讓她擋,他就愛恐嚇她。
別人喝茶,她也是沒有的,孟淮津讓服務員給她的是一杯熱飲,以及一碟做工精細的糕點。
她先是嘗了一塊,覺得味道不錯,又多吃了幾塊。偶爾聽聽他們聊到哪兒了,才發現場上的話題似乎就沒繞開過她這位舅舅,或恭維,或求他辦事。
男人靜靜聽著,不直接答應也沒當場拒絕,打太極模糊重點,寥寥幾字,輕松應對。
這場茶會明顯是專門為他的設的,好多人來這么一次,基本就染上了顏色,摘不清了。
但他不同,他那股沉穩鋒銳不怒自威的氣勢,不說話也能讓人退避三舍,隨意吐出的只片語更是讓人細思極恐汗流浹背。
他在哪兒,哪就是他的主場,沒人能主導他的節奏,他文武雙全。
觀察著這些,舒晚才空坐了半個小時沒打瞌睡,時間再久一點,她就有些堅持不住了,眼皮直掐架,最后只得將目光投向窗戶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