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淮津沒說話。
她繼續笑嘻嘻道:“謝謝孟先生的燭光晚餐。”
沒理她的得了便宜還賣乖,男人胡亂揉了揉她毛茸茸的腦袋,轉身出了西餐廳。
“小姐,你男朋友好帥!”女服務員夸贊說。
舒晚愣了愣,好久才笑著輕輕頷首:“謝謝。”
小跑追上前面的人,女孩自然而然挽著男人的胳膊,把服務員說的話跟他說了一遍。
孟淮津只是側頭看她,沒有接話。
華燈初上,梧桐道上行人并不多,但已經占滿了攤位。
舒晚停在一個賣紋身貼的小攤前,對孟淮津說:“我以前喜歡買這些。”
“你敢貼?”男人問。
“不敢,我媽會揍我。”她笑說,“買了都藏著,或者悄悄貼在衣服能遮住的地方,我媽看不見。”
他又說:“為什么喜歡這些?”
舒晚自顧自挑了對紅色的中國風繁體字的紋身貼,付了錢,繼續往前走,回道:“因為叛逆,因為想與眾不同。”
孟淮津拿過來一看,對著鬼畫符一樣的朱砂色圖案頻頻皺眉:“這有什么意義?”
舒晚搶過來,撕開一塊,貼在自己手腕的內側,喋喋不休:“這你就不懂了吧?這是我們年輕人的儀式感。”
“而且,要相信老祖宗的審美跟智慧,這款朱砂色紋身貼流傳很久了的。意思是:以如常為喜,以如愿為安。”
略頓,她眨著長長的眼睫,一本正經道:“把‘如愿’貼在手腕上,寓意我們都能萬事如意,歲歲安瀾;愿生活四世如風,你我都做自由之人。”
萬事如意,歲歲安瀾;愿生活四世如風,你我都做自由之人。
孟淮津站定,高大的身影幾乎將女孩頭上的光全部遮住,視線直直落在她身上,臉部輪廓幽暗不清。
“給你也貼一個。別擔心影響你嚴肅鋒銳的形象,這是可以用水洗掉的,不喜歡的話,明天……你就可以洗掉了。”也不管他愿不愿意,說著舒晚就撕開了紋身貼,貼在他的手腕內側。
貼好后,她又自顧自將自己的手擠進他大大的掌心里去,十指交扣,讓兩枚朱砂色的圖案緊緊相貼。
手拉著手默不作聲走了多久,女孩就盯著地上斑駁頃長的影子看了好久。
他們身后是冗長繁華的長街,人潮擁擠,南來北往,永無止息一般的熱鬧。
而今夜,則是他們以情侶身份留在這里的最后一天。
悠地,舒晚跑上前在孟淮津的影子上面跳了跳。
見她幼稚地踩著自己的影子,孟淮津不明所以。
女孩抬眸,仰起唇角含著笑意說:“我在跳舞,你看不出來嗎?探戈。”
說著,她輕輕往前走了小半步,就快碰到男人的時候,又嫻熟地往后退出去半步。
她跳舞的時候,節奏輕快又協調,每一步都像是踩在黑白鋼琴上的音符,進與退之間,旋身時揚起的裙擺,像揉碎了一捧落日余暉,連帶著周遭沉悶的空氣都鮮活了起來。
尤其是笑著的時候,那雙眼里裝滿的星輝,能讓滿街的霓虹失了顏色,盡數成為她的陪襯。
孟淮津站立在原地,指尖無意識拳了拳,目光直直落在少女的身上。
倔強固執是她,極端偏激是她,脆弱破碎是她,梨花帶雨的是她,青春熱烈、藏不住心事的也是她。
男人喉結輕滾,渾然不覺間,少女已經拉起他的手,做了個極其優雅的旋轉動作,像一場優雅的謝幕。
她說:“謝謝你,謝謝你陪著我瘋,陪著我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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