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這位大姐一直都很排斥孟家,托孤前一再求他,別讓她的女兒進孟宅。
“你把孟嫻姐的女兒接來了?”周政林有些詫異,“怎么不帶出來我們瞧瞧,叫什么名字?漂不漂亮?”
孟淮津夾著未燃盡的煙,涼嗖嗖地斜他一眼,還沒接話,兜里的手機就響了。
是干部公寓的保姆打來的,他沒所謂地接起,聽完那邊的話,眉頭緊皺,吩咐孟川開車,把周政林也一并拽上車帶走。
路上,兩人異口同聲詢問:“到底怎么了?”
很快就有了答案,醫院里,女孩躺在病床上。
比起半個月前,她瘦了不知道多少,皮膚也白得毫無血色。
“給個解釋。”走廊上,孟淮津問保姆,聲音冷冽。
保姆被他的氣場嚇得直哆嗦,眼神閃躲:“舒,舒小姐她不怎么愛吃東西,低血糖。”
“是么?”男人寒眸一凝,“我怎么看她并不是低血糖那么簡單。”
保姆忽然哭出聲,控訴道:“這位小姐……她可能有病,總是整夜整夜地坐在床上發呆,還不讓關燈,一關燈就放聲尖叫。”
“還有,她一點肉都不能沾,第一天我不知道,做了肉湯,她喝下后吐得昏天暗地。從那之后,她就很少吃東西,吃也只喝白粥,沒營養,怎么能不低血糖嘛?”
“孟先生,舒小姐嬌氣……”
“算工資走人。”涼聲扔下這句話,孟淮津推門走進病房。
男醫生已經退出去了,剩下女醫生在做檢查。
周政林換上白馬褂來到他面前,嘖一聲:“您就是這么照顧人家小姑娘的?”
他是這家醫院的醫生,今日原本趁著休息給這位爺接風洗塵,卻被他強行拽上車回醫院來加班。
孟淮津走到吸煙區給自己點了支煙,深吸幾口,問:“人怎么樣?”
周政林跟過去,說:“低血糖和過敏都只是表面,最嚴重的,是小姑娘心里的創傷。你怎么能把人接到北城就不聞不問了呢?”
“……沒有不聞不問。”
“她剛經歷那么大一場變故,光給錢,請保姆照顧起居是不夠的。總之,人現在極度缺乏安全感。需要的是陪伴,是關心,不是冷冰冰的房子和機械的家政。”
孟淮津皺眉。
周政林語重心長接著說:“還有,小姑娘一看就是被孟嫻姐嬌養、富養大的,那保姆應該是克扣了你給的生活費,給她買質量最差的貼身衣物,導致她纖維過敏,整個胸部……”
“你看了?”孟淮津一記眼神刀過去。
“……女同事說的。不是,這是重點嗎?我是醫生,就算檢查也是職責所在吧?”
“過敏的地方讓女醫生檢查。”孟淮津扔下這么句話,徒手捏滅煙蒂,轉身進了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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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生們已經離開,舒晚醒著,看見修長挺拔的男人逐漸走近,她委屈得嘴一抿,扭頭望向窗外。
第一次帶小孩兒,沒經驗,這事兒確實是他的疏忽。
孟淮津拉凳子坐在病床邊,倪著女孩單薄的背影,好半晌才出聲:“吃不吃東西?”
舒晚搖頭,輕聲問:“您是不是討厭我?”
“沒有。”回音平靜。
“那您以后是不是都不回去住了,還要繼續給我請阿姨。”
男人“嗯”一聲,說請兩個,找職業素養高的。
女孩只是“哦”了一聲,語氣失落到極點。
孟淮津重重擰眉,動也不動望著她:“舒晚,你想怎樣?”
舒晚這才扭頭對上他深不見底的眼,盡管有些懼怕他的嚴肅,還是試著商量:“我不太習慣跟陌生人住一起,您能不能搬回去住?”
男人拒絕:“你是大姑娘了,我們不合適住在一起。”
少女大大的眼眸閃爍幾下,半是不解,半是懵懂:“可是,您不是我的家人嗎?”
雖然過去只見過一面,但母親后來沒少跟她提起過這位的事跡,導致她痛失所有的今天,才會像抓救命稻草一樣,把他當做是在這個世上,在這座城市唯一的親人,唯一的慰藉。
孟淮津靜靜望著她,沒有接話。
看來又是沒得商量了。
舒晚在心里暗暗嘆氣,感覺胸上實在癢得難受,便默不作聲把被子拉到脖頸處,又不動聲色將手伸進去,悄悄撓了撓。
孟淮津的視線從她欲蓋彌彰的、一鼓一鼓的被子上移開,沉聲制止:“不準撓。”
舒晚一愣,只好停止抓癢。
片刻,她又閃著那雙干凈明亮的杏眼,再次真誠、真摯地懇請:“我們住一起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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