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眾人都喜滋滋地拿了肉,回家去了,蘇浩這才給梁大媽割了足足有五六斤的一大塊肉。
還把剩下的頭蹄內臟,都給了梁家。
一頭300多斤野豬的內臟得有六七十斤肉,秦爺爺那兒也就是拿去了五六斤,其他鄰居,搭個腰子,給塊肺子,割段腸子的,讓蘇浩送的已經七七八八。
給梁家的,主要是那顆大豬頭,還有豬蹄、豬尾巴。就這些,連骨頭帶肉的也得有六七十斤。
梁家拿出了一個大洗衣盆,盛了足足一盆子。
搬都搬不動。
高興的梁大媽樂呵呵的,直說要不了那么多,還非要給錢。
其實,在剛才分肉的時候,也有人要給錢。這時代,大家饞肉不假,可都要個面兒,白吃別人的東西,覺得丟人。
可都被蘇浩拒絕了。
梁家的錢自然更不能要。
最后,梁大媽只好說,等煮熟了,再給蘇浩家拿回去一些。
別看給梁家的肉最多,但蘇浩知道,這些肉在梁家,也吃不了三天。
主要是梁家人多,而且能吃。
梁大爺在機械廠鑄造車間,是個翻砂工,膀大腰圓的,本就能吃。糧本上的供應糧,每個月的定量就有54斤。
這54斤的定量糧,都不夠他自己造的。
曾經有一次,梁大爺實在是饞肉了,就自己在街上,買了二斤鹵牛肉。清真肉店買的,噴兒香。
梁大爺也沒有拿回家,蹲在馬路牙子上,一個人全給吃了。
結果回來后,牛肉在肚子了泛開了,憋得梁大爺捂著肚子、“哼唧哼唧、哎呦哎呦”地、野豬似的叫了一晚上。
第二天都沒去上班。
這讓梁大媽那份罵,罵得梁大爺都沒臉見人了,都成機械廠的笑話了。
不僅如此,梁家,還有3個愣頭小子呢。
這3個愣頭小子,大兒子糧倉18歲,二兒子糧庫16歲,三兒子糧囤14歲,排著隊往大長。
除了10歲的小丫頭梁燕,個個都是“半大小子,吃死老子”的年齡。
拳頭大小的窩窩頭,每個人一頓飯都得造四五個。
吃白面饅頭,八個都不夠!
大兒子、二兒子目前都還沒正式工作。
沒有正式工作,定量糧就少。
雖然梁大爺的工資不低,每個月70多塊錢。雖然3個兒子,梁倉、梁庫地叫著,可架不住以他為主,他之下的仨兒子,個個太能吃。
就算是真給梁家一個大糧倉,恐怕都不夠吃。
吃的梁大爺每個月,都不得不到鴿子市去買高價糧;去豐臺火車站旁的貨場,去掃麻袋里漏下來的玉米子兒。
能吃的原因,就是因為肚子里沒油水。
要說這人,還真不能缺了肉。一缺了肉,僅靠著糧食那點碳水化合物,是提供不了多少能量的。
為啥說“越窮越能吃”呢?就是這個道理。
蘇浩一下子給他家這么多肉,比過年還肥,梁大娘高興得合不攏嘴。糧囤的腰也不疼了,馬上一起蹲在地上,開始生爐子燎豬毛、擱水管子那兒洗下水。
“大媽,等會兒我梁大爺回來,我用用他的自行車。”
蘇浩拎著剩下的小半扇豬肉,和地上的東西回家,又是對梁大媽說著。
“成,一會兒你梁大爺回來,我就喊你。”
梁大媽應著。
“剛回來,不老老實實地在家待著,又要去哪?”
老媽劉慧婉立刻用盯特務的眼神,盯著蘇浩。
“老媽,我找到工作了。”
蘇浩一邊推著老媽進屋,一邊低聲說著,“我打算去看看幫忙的領導。”
“你可別再忽悠老媽了。”
劉慧婉瞥了蘇浩一眼,顯然是被忽悠怕了,并不相信蘇浩,“就給我在家待著,哪兒也別去。”
又是拽了一把蘇浩身上的工裝:“這衣服哪兒來的?別跟我說是工廠發的。”
“嘿嘿,這不進山打獵嗎,委托商店買的。”
蘇浩也實在是編不下去謊了,編的他都要吐了,只好老老實實地承認。
“你哪來的錢?”
老媽就像是審犯人一樣,繼續追問。
不過這可難不住蘇浩,蘇浩一伸手,便是從衣兜里掏出來了他的賣豬錢。
整整30張“大黑拾”!
“你看,我賣豬的錢!”
“豬,都是這次進山打的,回來都賣給機械廠了。”
“用豬肉換工作,他們答應讓我進廠,干采購員,明天就去辦入廠手續!”
蘇浩連連說著。
他為了不讓老媽太過震驚,撿緊要的說,說得盡量簡潔一些,但劉慧婉還是一聲驚呼出口:“真的?”
想想自己的兒子,除了這次騙了她,從小到大都還是蠻誠實的,也就信了。
“不許亂花!”
說著,一把搶過了蘇浩的手中錢,“媽給你存著,將來娶媳婦!”
“怎么都這樣?好像我娶不上媳婦似的。”
蘇浩想起了奶奶看到他買的槽子糕時說過的話,一模一樣的。
嘟噥了一句,“得,又回到解放前了。”
還煞有介事地聳聳肩,好像極為不滿似的。又對劉慧婉說著:“老媽,娶啥媳婦也用不了那么多錢啊!
我想買輛自行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