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境的風雪,似乎都灌進了這金碧輝煌的鎮北王府大殿。
冰冷的空氣,壓得人喘不過氣。
殿內,蟒袍加身的蕭逸塵坐在高高的王座之上,他那張俊美得如同刀刻的臉上,沒有半點血色。
他的手指修長,骨節分明,此刻正捏著一封信紙。
信紙的材質極好,卻像是催命的符咒。
在他的對面,一個面白無須的太監,正用尖細的嗓音宣讀著什么。
太監身旁的小內侍,高高舉著一個托盤,托盤上放著一杯酒,酒色碧綠,透著不祥的氣息。
沐瑤的意識就在這樣一觸即發的死寂中徹底清醒。
腦海里紛亂的記憶碎片迅速整合,屬于原主的十九年人生,如同走馬燈一般在她眼前閃過。
當朝首輔之女,大周第一才女,第一美女。
三年前,一道圣旨,她成了鎮北王妃。
可笑的是,成婚三年,她的丈夫,眼前的鎮北王蕭逸塵,甚至沒有踏入過她的房門。
因為他心中,早就住了一個人。
那個如今身在皇宮,被當今圣上蕭景南強制占有的慕容淑妃,慕容云歌。
沐瑤在心里冷笑一聲。
好一出兄弟二人爭一女的狗血大戲。
而她,就是這場大戲里最無辜,也最可笑的犧牲品。
剛剛,宮里來的傳旨太監,帶來了皇帝蕭景南的圣旨。
圣旨的內容簡單粗暴,賜鎮北王蕭逸塵自縊。
還帶來了一封信。
沐瑤迅速理清了所有頭緒。
她穿越了,穿成了一個即將成為寡婦的王妃。
不,可能連寡婦都做不成。
按照這個時代的律法,好像王妃得殉葬來著。
就在她思緒電轉的瞬間,高座上的蕭逸塵已經看完了信。
他臉上的表情很平靜,平靜得近乎麻木。
那是一種心死之后的絕望。
他緩緩放下信紙,動作優雅得不像一個即將赴死的將軍。
然后,他站起身,一步步走下高臺,走向那個端著毒酒的太監。
大殿內的士兵們,一個個都是鐵骨錚錚的漢子,此刻卻都紅了眼眶,拳頭捏得死緊,卻無一人敢動。
王爺要領旨,他們能做什么?
蕭逸塵走到太監面前,端起了那杯碧綠的毒酒。
他的動作沒有絲毫猶豫,仿佛那不是穿腸的毒藥,而是無上的美酒。
“秦王蕭逸塵,領旨。”
蕭逸塵的聲音很低,卻清晰地回蕩在死寂的大殿中。
他舉起酒杯,準備一飲而盡。
那赴死的姿態,竟透著一股悲壯的美感。
沐瑤的腦子有瞬間的空白。
不得不承認,這個男人長得是真帥。
劍眉星目,鼻梁高挺,薄唇緊抿,再加上那套玄色蟒袍和他常年征戰沙場養成的鐵血氣度,活脫脫一個行走的荷爾蒙發射器。
尤其是那寬肩窄腰,雙開門的身材,簡直是頂級的衣架子。
可惜,是個腦子被戀愛攪成漿糊的蠢貨。
等等!
沐瑤猛地回過神。
什么意思?他真要喝?他真打算就這么死了?
開什么玩笑!
他死了,她這個王妃怎么辦?殉葬?陪著這個癡情種一起去死?
去他媽的愛情!去他媽的殉葬!
老娘才剛穿過來,還沒活夠呢!
電光石火之間,沐瑤身體的本能已經壓過了理智的思考。
她幾乎是想也不想,整個人如同離弦之箭,一個彈射起步就沖了過去。
“啪!”
一聲清脆的巨響。
蕭逸塵手中的碧玉酒杯被一股巨力狠狠拍飛,在空中劃出一道綠色的弧線,隨即重重地摔在冰冷堅硬的金磚地面上,四分五裂。
碧綠色的毒酒潑灑一地,發出“滋滋”的輕微聲響,冒起一縷縷白煙,一股刺鼻的氣味瞬間彌漫開來。
整個大殿,剎那間落針可聞。
所有人都懵了。
那些原本紅著眼眶,準備陪王爺共赴黃泉的親兵們,一個個張大了嘴巴,呆若木雞地看著那個突然暴起的王妃。
王妃……剛剛做了什么?
她把御賜的毒酒給打翻了?
蕭逸塵也徹底懵了,他僵硬地舉著空空如也的手,緩緩轉過頭,那張俊美無儔的臉上,第一次出現了麻木和絕望之外的情緒——是極致的錯愕。
他看著沐瑤,仿佛在看一個陌生人。
“大膽!”
最先反應過來的是那個面白無須的傳旨太監。
他那尖細的嗓音因為憤怒和驚恐而變得更加刺耳,手指顫抖地指著沐瑤:
“鎮北王妃!你好大的膽子!竟敢公然違抗圣旨,打翻御賜毒酒!”
太監氣得渾身發抖,臉上的橫肉都在顫動:
“你是要造反嗎?你這是要讓整個鎮北王府給你陪葬!”
沐瑤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什么話都沒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