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慕捏著那只裝著照片的密封袋,指腹因用力而泛白。
他看著于渺臉上那層刻意壓下去的水光,聽著她輕得像嘆息的話,只覺得一股氣堵在胸口,不上不下。
“節外生枝?”他幾乎是重復著這四個字,清潤的眼眸里第一次染上明顯的錯愕,甚至帶著點不易察覺的急怒,“于渺,你看清楚這些照片了嗎?陸知衍在和你談婚論嫁的時候,還和蘇念糾纏不清――這不是小節,這是背叛!”
他上前一步,幾乎是逼近她,聲音壓得很低,卻字字清晰:“你明知道他心里裝著別人,明知道這場聯姻從根上就爛了,還要硬著頭皮往下走?就因為長輩的約定?就因為所謂的‘儀式’和‘流程’?”
于渺垂著眼睫,長長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陰影,遮住了眼底那抹幾不可察的笑意。
她知道肖慕這是動了真怒,是替她不值。
“肖學長,”她緩緩抬眸,聲音里帶著點刻意放軟的脆弱,“你不懂。于家和陸家的關系盤根錯節,不是一張照片就能斬斷的。我若是現在悔婚,兩家面子上都過不去,甚至可能影響公司的合作……”
“所以你就要用自己的一輩子去填這個窟窿?”肖慕打斷她,眼底的失望幾乎要溢出來。
“于渺,你不是那種會委屈自己的人。剛剛在宴會廳里,你看陸知衍的眼神,明明就帶著疏離,別告訴我,那些都是裝的。”
他記得清清楚楚,她看陸知衍時,眼神里沒有半分少女對未婚夫的嬌羞,只有一種近乎公式化的平靜。可剛才在眾人面前,她喊出那聲“知衍哥哥”時,又自然得仿佛演練過千百遍。
這兩種矛盾的樣子,讓他越發看不懂她。
于渺輕輕咬了咬下唇,像是被說中了心事,臉色白了幾分:“我……我只是不想讓我爸媽為難。他們為了于家操碎了心,我不能再給他們添堵了。”
她說著,眼角又有淚光閃動,這次比剛才更真實,帶著點身不由己的無奈:“而且,或許……或許知衍哥哥只是一時糊涂呢?他對我,總歸是不一樣的。”
最后這句話,她說得極輕,像是在說服肖慕,更像是在說服自己。
肖慕看著她這副樣子,心頭的火氣忽然就泄了。
他像是被什么東西堵住了喉嚨,那些準備好的犀利辭,此刻全變成了澀味。
他原以為于渺是清醒的,是不屑于陸知衍那點虛假情意的。
可到頭來,她還是選擇了妥協,選擇了用“或許”來賭一個渺茫的未來。
“你……”他張了張嘴,最終只化作一聲幾不可聞的嘆息,眼底的清潤被一層復雜的情緒覆蓋,有失望,有不解,還有一絲連他自己都沒察覺的心疼,“你真的想好了?”
于渺沒有立刻回答,只是靜靜地看著他。
走廊的燈光落在她臉上,將她白皙的皮膚照得近乎透明,那雙總是含笑的眼睛此刻蒙著水光,像易碎的琉璃。
良久,她才輕輕點了點頭,聲音輕得像羽毛落地:“嗯。”
肖慕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