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冷愁本以為,這位蕭莊主并不會武功,雖然容貌普通,但淡淡的威嚴,卻總令自己心頭像被壓住了一塊兒石頭,此人定是一位富貴之人,久居上位,方才形成這種懾人的威嚴。
但見到了蕭月生拋纜繩的手法,頗是精妙,他又有些懷疑,難道此人真的不會武功!
葉重跨步向前,搶先將玄黑的氈簾掀起,側身讓到一旁,帶著笑容,請蕭月生與張清云進去。
張清云點了點頭,表示了謝意,跟在蕭月生身后,踏進了絲竹聲裊裊不絕的艙內。
艙內布置得頗為簡潔,淡紅的顏色無處不在,地毯與屋頂皆是淡紅,牡丹屏風頗是精美,僅有一幅輕紗幔帳,亦是淡紅色,將里面隔成兩間。
淡紅輕紗幔帳之后,是數位女子在撫琴吹簫,奏之曲,悠揚悅耳,足以娛情暢懷。
淡紅輕紗幔帳之前,則是一張圓木桌,桌子美佳肴成具,銀皿泛著光芒令艙內頗為明亮。
正有四人圍著木桌坐于一處,本是搖頭晃腦的聽著美樂,只可惜每人面前橫著的長劍破壞了幾分旖旎,聽到外面的腳步聲,于是紛紛轉頭,望向緩緩踏進的蕭月生與張清云。
這里的布置雖比起蕭月生的幾座畫舫差了許多,少了幾分溫馨與淡雅,多了幾分俗氣,但踏入其中,便令心中的欲火蠢蠢欲動,顯然也是經過名家所設,只是比起蕭月生的幾位夫人,其胸襟與心靈自非能夠與之相媲美。
端坐的幾人,分別是云落派的掌門上官傷雨,洛溪派的掌門吳曉風,武陵派的掌門金沙遠,以及關河派的掌門陳蘇河,幾人皆是雄霸一方的豪杰,容貌各異,卻皆是目光炯炯,明亮逼人。
見到蕭月生身后清冷如寒玉的張清云,座上幾人先是被其不染塵俗的冰清之氣所驚,隨即認出她的身份,不等葉重介紹,急忙站起身,抱拳作揖,參見張掌門,神態恭敬,絲毫不因張清云是女子而怠慢。
張清云容貌本已絕美無比,兼之自幼修道,氣質脫俗。冰清如炎夏之寒泉,再修練了蕭月生所授的閉月羞花訣,姿色之絕美更增幾分,令人無法不失神。
蕭月生一舉一動并無習武的樣子,再他刻意之下,精氣神內斂無遺,氣質和光同塵,比之普通人更為普通,極易被人忽略其存在,他們也以為葉重的恭
敬是因張清云之故,故對他只是點了點頭。
在琴簫的悠揚清音中,葉重先是介紹了一番各人的身份,然后眾人落座,將主位讓給了蕭月生,張清云坐于他身旁。
張清云心中暗生嗔怒,在座諸人的目光不停的在自己與姓蕭有身上溜來溜去,古怪得很,一看即知沒想什么好事!
幔帷后的樂師們紛紛起身,向葉重他們盈盈躬身,隨即腳步無聲的悄然退出,眨眼即已離開,惟有淡紅的輕紗幔帷輕輕飄動。
“呵呵,能在此處見到張掌門,令史某喜出望外,莫非,張掌門也對葵花寶曲有興趣?”輕紗幔帷后的樂師們乍一撤走,古微派的掌門史冷愁呵呵笑問,手中端著銀杯,一團和氣。
蕭月生懶懶的坐于主座,毫無氣度可,更顯得周身黯然無光,讓一旁的葉重驚異之余,暗自惴惴,生所幾位朋友不開眼,惹上了蕭月生。
蕭月生既不吃菜,也不喝酒,只是一手端著頗為精致的銀杯,低頭慢慢把玩,此時目光微轉,以眼角淡淡瞥了一眼史冷愁,心中已有幾分不喜,他能聽出史冷愁話中所帶著的敵意。
但感覺火候還未到,他只能忍了忍,繼續看這個史冷愁究竟要做些什么,世間百態,皆有可觀之處。
“嗯,看來史掌門有些誤會了,張仙子這次來臨安城,是受在下之邀”蕭月生不僅想看,更想參與其中,抬起頭,似笑非笑的說道:“目光在眾人的臉龐掠過,淡然一笑。
“哦,原來如此――!”史冷愁有些恍然的點頭,接著放下酒杯,撫髯長笑:“哈哈,怪不得,怪不得!史某原本也想,以張掌門天下無雙的開功,區區葵花寶典,豈能入得了芳駕的法眼?”
“就是就是!”座上其余諸人皆皆附和,點頭不迭。
在座諸人,武陵派的金沙遠與關河派地陳蘇河皆位于北方,曾親身領教張清云的厲害,對張清云的無雙劍法大嘆望塵莫及,絲毫生不出反抗之念。
而云落派的上官司傷雨與洛溪派的吳曉風則曾領教了葉重的劍法,葉重尚且有如此絕倫的劍法,何況更勝一籌的張清云?自是心生敬意。
唯有古微派的史冷愁眼中閃過一道不以為然之色。
古微派有古微之名,倒也并非無緣無故,是因古微派在歷史悠久,卻不甚出名,皆因其武功不強之故。
古微派的鎮派心法巨靈神功艱奧無比,除了創派的祖師,至今尚無第二人能夠過第五層境界。
而史冷愁雖然資質過人,卻也并非空前絕后,本應是與前人一樣,終身苦修,必以惜敗于第六層而抱憾。
但世事之奇,常人無法忖度,一次夏日,他正于一座山頂草廬中閉關練功之時,天上忽然陰云密布,俄爾電閃雷鳴,驚天動地。
正處于練功的緊要關頭的他,被這般驚天動地之威一震,心神失守,頓時走火入魔,正當其即將內力亂躥,氣血逆沖之際,一道驚雷恰恰將渾身亂顫的史冷愁擊中。
史冷愁剎那暈了過去,一天之后醒來,雖然覺自己渾身酸疼,宛如每一個毛孔皆被扎著鐵針,但更令他欣喜若狂的是,自己的內力浩浩蕩蕩,猶如長江大河,奔流不息,竟是已達到了巨靈神功夢寐以求的第六層。
臻至這等境界,渾身堅硬逾常,幾乎是刀劍難傷,與少林的金剛不壞神功頗有異曲同工之妙。
有此神功,本就不甘平庸的史冷愁自是越自信,對于武林中所謂的南北雙劍便有些不瞧在眼中了。
史冷愁目光望向紛紛附和的眾人,隨即轉頭望向依舊一臉清冷的張清云,撫髯呵呵一笑,緩緩說道:“呵呵,在下有一個不情之請,張掌門,不如勞煩您出手,教訓一下那個孫百威,他一個小小的神威堂的堂主,竟視天下英雄如無物,實在猖狂之極!”
張清云聽到此處,不由細膩雪白的嘴角微翹,哂然一笑,搖了搖頭,望向撫髯微笑的史冷愁,清泉般的目光陡然一變,剎那化為兩道寒意森森的霜刃,砭人骨髓,令史冷愁不由笑容一僵,心中陡寒。
張清云感覺這個史冷愁太過放肆,投以冰寒的目光,算做警示,他雖心法奇異,內功這深厚遠同儕,但在張清云眼中,卻仍夠不成威脅。
史冷愁鷹目不由自主的微微一瞇,禁受不住張清云的目光之威,心下凜然,曉得自己還是有些輕視了眼前的這位威名赫赫的清微神劍。
“史掌門武功如此高明,難道也不是那個孫百威的對手?”張清云將手中的黑瓷茶盞放下,玉手更顯得雪白如玉,她淡淡一笑,冰寒的目光只是閃了一閃,隨即緩緩散去,雙眸恢復了如泉般的澄澈。
“唉――!在下雖不妄自菲薄,卻還是有些自知之明,與孫百威交手,怕是計不得好處,此人的武功著實詭異難測!”史冷愁正了正臉色,將笑容收斂,搖頭嘆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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