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子監是權力邊緣衙門,對朝廷政治基本沒有影響,又位于偏僻東北角,遠離核心區。
所以這里消息比較閉塞,但典籍官能看得出,面前這位白百戶肯定有幾分能耐。
道理也很簡單,在京城這種地方,能同時保持百戶官身和科舉功名,豈是凡夫俗子能搞定的?
所以典籍官自然而然的生出了結交之心,認識一個這種京城本地能人,比一百個外地撲街都有用啊。
于是典籍官就熱心的親自帶路,領著白榆前往張司業公房。
白榆很享受這種被人巴結的感覺,在路上閑聊時隨口問道:“一千多新監生都要單獨接見,這位張司業不覺得累嗎?
這不是閑的蛋疼么,他有足夠的精力嗎?”
典籍官解釋說:“雖說今年報到的新監生有一千多人,但也不是集中在一起謁見張司業。
全國各地路途遠近不一,監生報到時間前后橫跨三四個月。平均下來每天也就十來人,接見起來沒有你想的那么累。
不過先前歷代祭酒、司業并不會這樣接見全部新監生,可能是張司業為人比較認真負責。”
司業公房位于彝倫堂的右廳,典籍官把白榆送到門口后,就站在外面等著。
白榆獨自走進去,就看到公案后面坐著個三十五六歲的正六品官員,儀表堂堂很有氣質。
雖然大家都穿著六品官袍,但是文貴武賤,武官自動矮一頭。
而且國子監司業往往是由翰苑詞臣兼任,在大明體制下,詞臣逼格更是文臣中的頂級,清流中的清流。
所以白榆主動行了個禮,口中道:“新入監生白榆見過司業,特來聆聽教誨。”
張姓司業態度很和藹,指著旁邊圓凳說:“本官右春坊右中允兼國子監司業張居正,坐下說話。”
我靠!猝不及防之下聽到這個名字,白榆仿佛如雷貫耳,當即就愣住了!
隨后他下意識脫口而出:“老張?你怎么在這里?”
張居正的臉有點僵硬,現在的年輕人都這么自來熟和沒大沒小的嗎?
這才第一次見面,竟然就敢以“老張”稱呼自己?
白榆的自我定位就是混子,國子監于他而僅僅是個參加科舉考試的跳板,完全沒有在這里有所作為的想法。
所以白榆之前并沒有特意去打聽國子監官員名單,心里壓根就沒重視。
卻沒料到,在例行入學談話時,冷不丁的碰見了張居正這個超級名人。
在歷史上,這位是整個大明朝權力最大的首輔,文官政治的頂峰人物,嘉隆萬三朝交匯期文官斗爭的最終勝利者和關底boss級人物。
別看當今首輔嚴嵩名氣非常大,但論起實權,真不如以后的張居正。
縱然白榆見慣了歷史名人,但猛然間聽到面前的人是張居正,還是忍不住驚奇失聲。
就是看到張居正的臉色像是便秘,白榆又連聲解釋道:
“在下久仰張太岳大名,不想今日有幸得見,一時間忘形失禮!勿怪,勿怪!”
張居正感覺自己沒被尊重,很刁鉆的反問道:“怎么個久仰我?久仰我什么?”
這話就有點刁難人的意思了,一般說“久仰”就是個客套話,哪有追著細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