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起來,沁園餐桌上隔了兩份報紙,一份財經報,一份政治報。
沁園兩位主人在各自領域都是佼佼者的存在。
這日清晨,南茜拿到報紙時無意中掃了一眼。
報紙大篇幅是沁園兩位主人,男主人一身白襯衫抱著瘦弱的太太從林子里出來,滿面清寒,
帶著不悅。
而女主人,窩在懷里,看不清面色。
在翻、占據整個報紙版面的是自家太太,她一身酒紅色雪紡衫,黑色喇叭褲,裸色高跟鞋靠在一處不知名的場所,左手臂彎上搭著米色風衣,正對鏡頭,笑容清淺,僅是透過照片,便能讓人感受到她的清冷。
她叫沈清,江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存在。
一個擁有億萬身家,聞名江城金融圈的商賈權貴―盛世集團副董與沈氏集團副董的雙重身份。
報紙版面上有如此一段話;聽說、沈清是一位天生的掠奪者、她善于在淺笑嫣然間攻略城池,投身商界六年,從一個無名小卒一躍成為盛世集團第二大股東,而后橫跨盛世回歸沈氏集團,掌控家族企業,江城房地產行業她控股三分之一,其中,在醫療、教育、慈善等多方面都有貢獻,連續多年穩居江城行業第一,至今無人突破。
于商場上的人來說她是個劊子手,于江城人民百姓來說,她是九天仙女下凡,為江城慈善,
醫療,教育等多方面做出了杰出的貢獻。
2009年之前,江城百分之九十的人都在猜測,沈清與高亦安會成為郎才女貌的一對。可2009年十月31日之后,眾人將這一幻想打破。
201年初,這個江城第一的女子與自家丈夫關系不和,而后中間有長達半年之久的離別期,身旁好友都不看好之余,她卻干脆利落強勢回歸,入駐沈氏集團,將一切都控在掌心。
自幼、她接受的教育便是不可輕易認輸,骨子里要有傲氣。
當其知曉此次事件與唐晚有關時,整個人有那么一絲絲的心慈手軟,而后被好友高亦安一巴掌拍醒,亦或者說,被寒冬里的一場風給凍醒,凍得整個人萬分清明。
這日下午,她滿身清冽尋到沈家來,無疑是做好了十足的心里準備欲要將唐晚踩下去。
來時、她本未曾想過要給唐晚選擇,可隨后,那番話語出來時,連她自己都稍稍震楞了,她竟然會給唐晚兩條路選。
“你含血噴人,”最終時刻,唐晚還在做著掙扎,欲要為自己辯解。
“你心知肚明,”沈清伸手嘩嘩抽出桌面上兩張面巾紙,擦了擦指尖,而后將紙巾反手扔進一側垃圾桶,伸手提起包,轉身離開之際,將眸光落在二樓處。
此時她的眸光,就好似一汪深泉,雖清澈,但見不到底,讓你忍不住想要一探究竟。
十二月的寒風吹起來,讓沈清只覺得有一雙手在拿著刀子狠狠刮著之際,推開大門出去,走進院子,沈清一個激靈,伸手攏了攏耳邊碎發,抬腿越過院子里的鵝暖石道路,朝外而去。
院子外,還有一方木質大門,這個中式別墅,一切都是古色古香的,沈清將車停在外圍,并未開進來。
推開門、赫然見她車旁停了一輛黑色奔馳,而車身旁靠著一個穿著深灰色呢子大衣手里夾著煙的男人,男人腳邊是一地煙頭。
沈清拉開院子門的手頓住了,冰冷的鐵環落在掌心,她似是感不到絲毫冷意。
一時間,空氣里靜謐的只聽得見寒風呼嘯聲。
過堂風吹過,帶起了沈清攏好的碎發。
沈南風與之遙遙相望,看著沈清的面容帶著些許探究與陌生,千絲萬縷說不出的感覺在心底無限蔓延開來。
沈清有一雙清明的眸子,很亮很亮,年少時受盡的磨難并未讓她清明的眸子染上半分灰暗。
沈南風注視片刻后,伸手將手中還剩半截的香煙丟在了地上,而后拉開車門上車,掉頭,驅車離去,速度及其緩慢,直至身后黑色邁巴赫1573跟了過來,才踩下油門。
沈南風知曉沈清欲要收拾唐晚,也知曉沈清若是收拾她,必定是做好了完全的準備,他雖不想管,但生育之恩擺在那里,倘若不管,當真如外人所說那般無情無義了。
他稱不上孝子,但也并非無情無義之人,出于道德,出于人道主義,他也得想方設法未唐晚謀取一條活路。
路上寒風呼嘯,車內暖氣大開,并未感到寒涼,可路邊被吹彎了腰的花草樹木告知他們今日寒風到底有多凜冽。
沈南風透過后視鏡看了眼,見沈清穩妥跟在身后,驅車去了老城區他們常去的那家小店,將車停在老城區入口,沈南風并未等候沈清,反倒是先行一步,二人一前一后邁步進去,挑了處靜謐的地方坐著。
老板還是以前的老板,見沈南風進去熱情的招呼著。
可見到沈清時,面上尷尬一閃而過。
近來,沈氏集團副董風頭正盛,新聞報紙齊齊上演,他這個老百姓雖說不怎么時常關注那些商場新聞,但電視新聞還是看些的,當看到沈清面容時,整個人有絲絲呆楞,更想不到的是她已經結婚了。
而每次來,他還撮合這二人。
真真是尷尬。
沈清禮貌性開口打招呼,老板訕訕笑道,還跟以前一樣詢問二人吃什么。
沈南風報了一個老三樣、而后找地方坐下去。
沈清跟隨。
二人起初坐下去時,有些相對無語,直至沈南風提起水壺倒了兩杯白開水,沈清才開口問道;“我知曉你來找我為何。”
她端起一杯白開水潤了潤喉嚨,淺聲開口。沈南風聞,抬起眸子看了她一眼,而后注視她許久開口道;“怎樣才能放唐晚一條生路。”
沈清淺笑,端起杯子繼續喝了口水,“她跟林更聯手綁架我,你覺得我會放她生路?”
沈南風許是不信這些話語是真的,望著沈清的眸子帶著錯愕。
“先不急著下定論,我手中所有東西都已給了唐晚,你看清楚之后再來找我談,你我同在商場,倘若你站在我的立場你會如何做?后患不除,此心難安,”沈清笑、而后端起杯子喝了口水,這笑,不及眼底。
老板將菜品端上來,她伸手掰起一次性筷子簡單吃了兩口,下午四點,并不算晚餐時間,但來了、坐在這里,吃些又何妨?
沈清并不準備跟沈南風過多語什么,只因從一開始她變知曉,沈南風會為唐晚求情,畢竟生育之恩擺在這里,她不能撼動。
可、她有自己的立場。
這頓過晚的午餐,過早的晚餐吃的尤為靜謐,沈清不想多,沈南風此時也心有所想。
四點三十七,二人起身離開這處小店,沿著古樸的街頭一路朝外而去。
路上,許是有人認出了二人,拿出手機拍什么,沈清無視,大步離開。
而沈南風、亦是如此。
這廂,與沈清分開后,沈南風直奔茗山別墅,別墅內,唐晚正靠在沙發上,整個人看起來格外憔悴,而沈i此時正在樓上,用電腦查看近日新聞。
沈南風一進去便見唐晚虛弱無力憔悴至極靠在沙發上,
邁步進去,伸手喚來秦用,讓他帶著傭人下去,而后自己邁步至餐室倒了兩杯水出來,一杯遞給唐晚,一杯擱在自己身前。
他尚未語。許是不想語。沉沉的眸子掃了一眼客廳四周,見唐晚靠著的沙發后面有一文件袋,男人起身,伸手欲要拿
過東西,卻被唐晚一把擒住手腕。?母子二人相視,誰也不退讓。“紙包不住火、你以為你不給我看我就不知道?”他冷聲開口,帶著質問。唐晚聞,兩行清淚順延而下,整個人哀怨憔悴。
沈南風見此,猛然伸手,嘩啦一聲抽過文件袋,將里頭東西拿出來,一張張翻過去,氣的他險些吐血而亡,饒是她怎也沒想到將唐晚與林更歸結到一切去,而沈清卻一早便知曉,難怪會放慢腳步,原來是想將唐晚規劃進去。
沈南風氣啊!
“就你還望向去撼動沈清?撼動沈風臨?螳臂當車不自量力,”罷,沈南風氣的將手中東西悉數扔在唐晚身上,而后雙手叉腰,滿腔怒火在胸腔內盤繞,回旋,讓他找不到絲毫突破口。
男人雙手叉腰渡步在客廳,氣的面色發白,想要破口大罵,但此時、知曉任何語都不管用。
不知該如何、不知該如何。
“你最好期望這件事情沈先生不知曉,若是知曉了,你必死無疑。”
沈南風陰沉的話語在客廳響起,整個人面色異常難看。
他怎也沒想到,唐晚會蠢到想
要去撼動沈清在沈風臨心目中的地位,從一開始就告誡過她,
不要癡心妄想,不要有何非分之想,現在所擁有的都是饋贈,可唐晚呢!依舊不死心。
“你會發現,到頭害的最慘的人是晗晗,”沈南風這話說的頗為咬牙切齒,甚至是有些恨鐵不成鋼的意味。
唐晚欲要算計沈清、卻不知曉沈清最為厲害的便是反手下套,將你坑的體無完膚,讓你懷疑人生,后悔不及。
一個久處深閨的豪門闊太欲要跟一個混跡商場的女強人進行一場廝殺,不是自找死路是什
么?
原以為唐婉再怎么樣,也是一個識相的女人,可如今看來并非如此。倘若她識相總會不知曉見好就收,總會不知曉知足常樂。
人這一輩子最忌諱的就是想要得到不屬于自己的東西,偷雞不成蝕把米乃成有之事。
“我能怎么辦?你父親將沈氏集團大部分的財產都規劃到了沈清名下、讓他掌控整個沈氏集團,到時候沈家的財產沈i能得到多少?你又能得到多少?我們才是這個家的一份子,這些年沈清到底有沒有盡過一個女兒的孝道?她憑什么得到這一切?”
自打唐婉嫁給沈豐風臨開始這個家里,便是她在操持,這個家里陪在沈風臨身旁的人,只有她們母子三個人,沈風臨病了、是他們。
沈風臨的飲食起居都是她在照顧,而沈清付出了什么?她什么都沒有付出,可為何能得到沈氏集團大部分的財產,這樣做不公平?
沈蘭峰聞險些氣得一口血,悶在胸口,將自己給活活堵死。
“我來告訴你憑什么,憑當初沈氏集團的創立,是嚴歌謠與沈風臨一手創建起來的,沈風臨為了創建沈氏集團,辜負了嚴歌謠,直至他到死都沒能見上自家丈夫一面,這是沈風臨虧欠沈清的,沈氏必須是她的,而您呢?您不過是一個后來居上的人,你沒有陪沈風臨經過狂風暴雨,你沒有陪他走過人生低谷階段,你的到來直接坐享其成,直接占據了嚴歌謠的位置,坐上了江城首富太太的位置,坐上了沈氏集團董事長夫人的位置,你享受了本該不屬于你的一切榮華富貴,而你不知感恩就罷,到頭來卻還想妄想得到更多。”
沈南風咄咄逼人的話語在空曠的客廳里響起,顯得尤為滲人,他一字一句之間頗為咬牙切齒,這模樣唐晚還是第一次見。
繼而只聽他繼續道;“你一個落魄二婚女人,沈風臨給你這些榮華富貴已是恩賜,這些東西本不屬于你,你卻還在癡心妄想,你是真的沒有腦子,還是真的是狼心狗肺,沈風臨給你榮華富貴,給沈清財富,這是他最公平的做法。”
任何一個男人在內心深處,都會愧疚一個像嚴歌謠這樣的女人。
陪著他走過風風雨雨,陪他經歷了眾多磨難,陪他走過人生低谷,一切步上正軌之后,欲要享受生活的時候。卻因惡疾離開人世。
沈南風不用想都知道,嚴歌謠必定是沈風臨心頭上的一顆朱砂痣,這輩子永遠都抹不掉。
他愧疚沈清愧疚嚴歌謠,所以想極力彌補沈清,而沈清偏偏不屑于接受他給的父愛。
那么沈風臨若想補償她,只有從沈氏集團下手,唐婉不僅看不清這一點,卻還從中作梗,欲要讓沈清失去一切,如此做法倘若沈風臨知曉,該如何?
“人這一輩子最忌諱的就是想得到不該屬于自己的東西。”
對于唐婉的做法,沈南風真的是無話可講,此時的他,縱然有一身本事,也想不出如何辦法能解救唐婉。
“事已至此,能如何?”唐晚開口。
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早已沒有回轉的余地,哪怕此時沈南風同她說再多、已成定局的事情,還能如何再去更改?
沈南風欲要開口語什么,一轉頭,見站在二樓的沈i,徒徒止住了語,放在嘴邊的話語遲遲未語出來。
伸手、拿過擱在唐晚身旁的文件袋,跨大步欲要離去。
而沈i卻在身后喚住他。
只見小公主衣決飄飄從樓上跑下來,站定在沈南風面前,前者抬手摸了摸她的長發;“不是要出去實習嗎?怎么還沒去?”
沈i未回應他的話語,反倒是睜著圓溜溜的大眼睛瞅著他,伸手小心翼翼欲要抽走他手中文件袋,卻被沈南風偏開。
“有空多陪陪媽,”說著,沈南風轉身離開,不給沈i窺探文件袋里東西的機會。
而沈i,目送沈南風離去,轉而將目光落在靠在沙發上的母親身上,帶著打量。
沈南風離開之后,并未回自己住所,相反的、朝城西而去。
地點、林更住所。
即便此時,林更因涉嫌綁架案被收進了看守所,家里空無一人,也阻擋不了沈南風芽喲上去窺探一番的事實。
樓下,早已有人等候,見沈南風來,上前招呼了聲。
“上去翻,”這夜、沈南風帶著人洗了林更的家,帶來的人在臥室與客廳,沈南風獨自在書房翻騰。
直至在書房抽屜最底下看到一個文件袋時,他伸手抽過來,看見上面的資料,面色白了白,
而后拿著東西出去。
這夜、陸景行未歸沁園,此時,夫妻二人一人在江城,一人在首都。
江城熱火朝天,首都也好不到那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