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實如此,往年這個時候,冬天都去了大半了。
而今年的冬天似乎剛剛來臨。
“許是初冬的時候并不冷,所以尾冬稍稍漫長了些,”沈清看著窗外景象,喃喃道。
這夜、二人回到清水灣時,已是凌晨轉點之后的事情。
2月20日,總統府發出聲明,特指前任首都軍區少將的貪劣,以及在位期間利用私欲謀得多少便利,新聞放出,舉國沸騰,而外圍沸騰時,首都總統府的一切陰謀詭計才將將靠一段落。
這日上午,沈清真從辦公室出來,將一份文件遞給章宜,讓其送到給沈風臨,而只聽章宜道;“剛剛沈董說讓你上去來著,”說著,指了指面前的內線。
沈清聞,薄唇抿了抿,轉身上樓,未走電梯,爬樓上去。
很多年前,她從未想過自己有朝一日會替沈家賣命,也未曾想過自己與沈風臨、沈風臨會成為一個身處同一家公司,更為曾想過,在聽聞沈風臨要見她的時候,她能如新心平氣和的轉身便上樓,未帶著任何情緒。
辦公室內,沈風臨并未很繁忙,反倒是一手握著鋼筆,一首垂在桌面上看著電腦,站在門口的沈清聽著聲響,便知曉他在看新聞。
后者許是太入神過了片刻之后才發現她站在門口,抬起頭,招呼她過去,而后父女二人坐在辦公室內就前不久首都發生的事情展開一次促膝長談,而顯然,沈清對事情的過往已經發生過程有所隱瞞,沈風臨也不著急,反倒是笑了笑,片刻之后,慈愛的眸子落在她身上,笑意融融道;“我二十五歲那年,像你這般大的時候,正值江城經濟上升期,彼時江城市長另有其人,那人、是個十足十的貪官污吏,老百姓不放過,更不放過我們這些欲要向上攀登的商人,自古政商一家親,政不離商,商不離政,倘若有一方刻意為難,只怕你的日子都不會大好過。我二十五歲那年,本是能跑上高位的,后來,那些官商收了我的錢,拿了我的資料不給我辦事就罷,還將我們公司費
勁心血寫出來的規劃書賣給了別人,讓我險些翻不了身,你知道、我后來是怎么辦的嗎?,”
沈風臨說到此停頓了下,端起被子喝了口茶,在沈清注視的眸光下接著道;“過程暫且不談,但負我之人,睚眥必報。”
話語結束,沈清清冷的眸子泛著絲絲不可置信,望向沈風臨,他這話的意思,無非就是希望她能跟陸家做斗爭。
后者驚愕的眸光落在沈風臨身上,只聽他繼續道;“一個地方,總有軟肋,銅墻鐵壁也會有破綻的地方。”
罷,沈風臨從茶幾底下抽出一份文件遞給沈清,后者接過,伸手隨意翻閱著,而后停在了中間,看著沈風臨不可置信道;“這與你當初讓我嫁進沈家不符。”
當初、沈風臨逼迫她嫁進陸家,而今日。卻告知她如何去撼動陸家,前后懸殊太大,讓她有些接受不了。
她手中握著的這份文件太過沉重,沉重到喲學燙手。
一份關于爐石集團的文件。
“我說過,當初、我給過你走的機會,”沈風臨在度重申這個話題,當初,他給過沈清機會,讓其離開。
“阿幽、倘若當初你回江城時是你如今的狀態,你覺得,你能坐上盛世集團高位?用短短四年的時間從一個員工爬上董事的位置?如今這個吃人不吐骨頭的時代,心狠手辣是唯一能讓你存活下來的資本,”如今的沈清,與當初的沈清,太過不一樣,只因愛上一個人,便失去了自我。
不不不、他們沈家的后代,必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對待敵人,絕不手下留情,滴水之恩,當涌泉相報,但負我之人,睚眥必報。
拼盡全力我也會讓你嘗盡苦頭。
2011年2月20日,沈清收到一份文件,這份文件,倘若是利用的好,足以讓陸家人各個都心塞,倘若是利用的不好,她與陸景行之間只能成為過往。
這日晚間十二點,清水灣酒窖內,沈清窩坐在里面,喝了兩瓶酒過后整個人頭腦愈發清醒。
沈風臨說,“江城,是我們的地界,強龍壓不過地頭蛇,他陸家想在這個城市里如何,得看看我們同不同意,心夠狠,才能撼動他們。”
這是沈風臨今日交談的最后一句話,沈清回辦公室后整個人呆坐在屋子里愣神許久。
漆黑的屋子里,到處充滿酒香味,女人坐在沙發上端著酒杯,清明且空洞的眸子盯著面前盛滿酒水的杯子,看不清任何思緒。
今日沈風臨給的那份文件依舊躺在她腳邊,孤苦伶仃的,看起來萬分可憐。
沈清萬分知曉,若想撼動陸家成為主動的那一方,此路,必定走的順暢,可她也知曉,一旦她與陸家為敵,她與陸景行之間的婚姻便會岌岌可危。
沈風臨說,心狠,才能撼動他們。
沈清知曉,清清明明的直銷,與天子決斗,心狠是必然,否則只能成為被碾壓的一方。
就像她身處陸家,心腸仁慈,才會成為他們玩弄權勢的犧牲品。
窗外,寒風幽幽,氣溫涼爽,不似前幾日寒冷。
屋內、有一女子端著酒杯靠坐在諾大的酒窖中央,在做最后定奪。
是反擊還是挨打,取決于今晚。
沈清想,行至二十四載,年少時她因為膽小離開江城,且不說在國外她在亂流之地如何生活,就單單是回國之后,這些年,素來都是她將人玩弄于鼓掌之間,但凡是檔她道路之人,不是死就是被送進監獄。
而二十四歲這年,成了她人生中最大的敗筆,她屢遭算計,來自自家丈夫,來自陸家,來自陸家的每一個人。
怎能忍?
想來也實在是好笑,她的丈夫陸景行在婚姻生活中確實是對她處處討好,可該利用的時候,不也是毫不留情?
無奈?身不由己?
身不由己也好,無奈也罷都不想聽,她只看事實。
就好似當老板的只看結果是一樣的。
這日晚間凌晨一點二十三分四十七秒,女人伸手解決了第三瓶酒,而后清冷的眸子布滿陰寒與決然,帶著狠歷與肅殺。
一切,都在這個漆黑的屋子里定奪下來。
這年,沈清二十四,陸景行二十九,夫妻二人如此年紀,又歷經世態炎涼,一路走來,應當是且行且珍惜,格外珍惜這場婚姻的,但并非。
他們婚姻之間的小問題一直在如數上演,且行且珍惜?似乎從未上演過。
沈清年少時渴望得到關愛與寵愛,年幼時出現一個沈南風,她對人家上了心,而后被傷,一走就是七年之久。
成年后,她的丈夫是個慣會打溫情牌的男人,寵溺她的時候恨不得能將天上星星都摘下來。
而當夢境破滅,她知曉,這一切都成了他傷害自己的鋪墊。
她是半路婚姻的受害者,多年來如履薄冰,在苦,在難,都不曾流過一滴眼淚,2011年開年紙巾兩個月,沈清卻在這短短的兩個月里流盡了所有眼淚,這些淚水,比她在國外那八年流的還多。
許多年之前,也正值二月天,那年,江城下了場大雪,足足下了整晚,第二日天亮時,窗外白茫茫一片,她因貪玩,跑出去與沈南風瘋了一整日都不見歸家,老爺子身旁伺候的管家與傭人找了她足足一整日都未果,晚間回時,迎著她的是老爺子扔過來的茶杯,以及站在冰天雪地里一站就是數小時,那時的她,尚且年幼,即便如此,她性子堅硬,絕不輕易掉眼淚。
可二十四歲這年,她受的這些委屈,足以寫成一本厚厚的書籍供世人觀賞。
無人知曉,在這個二月里,她的心里歷程到底走的何其艱難。
從失望,到并肩作戰,再到失望、絕望,心灰意冷,這個過程太過漫長。
她痛心疾首的時候恨不得能徒手將自己的心挖出來扔了。
可沒有,她尚且還未有這個勇氣。
2011年2月9日到現在,整整十一日過去,首都那場風云正在慢慢停歇,而此時,江城的正常風云正在醞釀著,思忖著怎樣才能席卷全球。
此時的沈清就好似多年前,身處盛世時,章宜同她說,給人留條活路別把人逼死了。
她卻頭也不抬淡淡道;“他是死是活與我何干?我只看利益。”
二者重合在一起,卻發現,到頭來是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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