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綠燈過去,章宜無意在這交通繁忙的首都造成擁堵,只好忍著心跳加速收回手,啟動車子離開,而身后,卻跟著另一輛車子。
章宜想,她這輩子,從未佩服過什么女人,而身旁這人,卻是她無論何時何地都能引以為傲的談資,與沈清之間這么多年相處下來,友情早已并非常人所想如此。
此時,見這個素來一身傲骨的女子被婚姻生活摧殘的如此模樣,她怎能不痛心?沈清淚水才稍稍聽下,章宜側眸見她如此心如死灰,精神不振,意志消沉,伸手捂住嘴開始嗚咽不止。
夜里,一個女子開車載著另一個女子離開這諾大的豪門政治府邸,卻在半路痛苦不止,心痛的淚水隨著路程一路狂奔而下。
而當事人,卻受其影響,緊閉的眸子有淚水順延而下。
沈清伸出沾滿鮮血的手按開車窗,一時,哭聲隨著寒風飄散,身后緊跟著的二人聽聞聲響心里均是一咯噔。
俞思齊望向陸景行,神情嚴肅道,對其處境有著一種痛心感,身處高位,縱然有無限風光,可依舊有太多身不由己。自古帝王不該有情愛,傷人傷己。
2011年2月9日,首都的天氣變幻無常,起先,是上午時分的朝陽照耀在這邊大地上,再來,下午時分天氣逐漸陰沉,與總統府氣氛相輔相成,甚至還要狠歷些。
到了傍晚,這天、更是一副風雨欲來的模樣,猶如暴風雨前的陰沉與寧靜。
一眼望不到邊。
而晚間,八點的天氣,刮起了寒風,路邊樹葉颯颯作響,似是在歡迎他們離開總統府。
車子駛出總統府地界,俞思齊伸手撥了手機,下方,老三收到消息,別住了章宜的車,后者因未有心理準備險些撞上去,而后,只聽身旁車子按下車窗朝她喊她,“章秘書,不趕時間就找地方坐會兒?”
“滾……,”章宜怒吼。
原以為如此就好,卻不想對方壓根就未曾想要放過她。
一路別著她前進,前有狼后有虎,她能如何?只得跟著對方前進,一路別到一家私院前停下,章宜眼見自己無路可退,下車,怒氣騰騰的啪啪啪的拍著對方車門,后者將車門按下來一臉吊兒郎當看著她,氣得她一巴掌呼過去,而后伸出食指兇狠警告道;“老娘看你就是找抽。”
明方杰顯然沒想到這個女人這么剽悍,傅冉顏他是見識過的,一等一的潑婦,但章宜,她可從未見過她發飆,這一巴掌呼下來,讓他懵了半晌。
片刻,待他反應過來想破口大罵時,卻發現章宜猛然朝車那方奔過去,只見,陸景行站在車前看著沈清,眼神中帶著祈求,語中不知在說些什么。
章宜想跟過去,卻被他一把拉住手腕,話語中淡淡道;“章秘書,夫妻之間的事情你我二人還是不要插手的好。”
“俞長官,竟然說不要插手,你現在是什么意思?”五十步笑百步?不插手?你俞思齊拉著陸景行狂奔下來不是插手是什么?
“身處段位不同,你也幫不了他們什么,”俞思齊試圖用最淺顯的語告知章宜此事與她無關,哪像,后者冷笑一聲,惡語相向,面容帶著憎恨,“誰說我要幫他們?我只知曉沈清現在很難受,我要帶她回江城,你們那些什么段位不同的狗屁大道理拿去跟別人說吧!看著你現在的模樣就好像一坨屎在我面前開了口,臭氣熏天,你們這些助紂為虐的斯文敗類,打著保護國家為國為民的幌子在干著傷天害理的事情,一個手無寸鐵的女人,你們將她玩弄于掌心的時候難道不會有一絲絲憐憫一絲心里過不去嗎?”這群跟著陸景行的人哪個不是黑心黑肺?說什么段位不同?去他媽的狗逼大道理吧!不管用。
她是平民只看現實,沒有那么多冠冕堂皇的理由以及身不由已的案例。
他們只想要平常的生活。
俞思齊本意是想好好交談,但此時被章宜一番激烈的話語懟的半句話都說不出來,她說的沒錯,就是他們這群大老爺們兒在算計一個女人,半分錯都沒有。
可這些政治名流場倘若是沒有算計的話根本算不上政治名流場,他們以為,沈清這樣在商業圈上摸爬滾打多年的女人,自然會對這些事情看的一清二楚,可此時呢?
并非。
即便這個女人看的清一切,她也會受傷害,一個人,能忍受的了別人對自己捅刀子,怎能忍受枕邊人對自己捅刀子、?
終究還是如章宜所說,他們將一個手無寸鐵的女人玩弄于鼓掌之中。
可、、、、陸景行深處高位,有許許多多的無奈與身不由己。
他身后站著千千萬萬支持的人,也站著千千萬萬想要將他拆之如腹的人,章宜兇狠的眸子瞪著他,使勁全身力氣抽離這個男人,而后朝沈清狂奔而去,猛然將站在車門前的男人扒開,兇狠望向陸景行;“這世上,一個女人最需要的是丈夫的偏愛,你不僅不偏愛她,還將她往深淵推,陸景行,你倘若還有點良知,放了她才是為她好,而不是讓她在你身邊忍受各種鉆心的疼痛。”
“你們這些天子皇孫,權貴王族,怕是根本不知曉我們平常人家想要什么樣的生活,”砰的一聲,章宜猛的關上車門,而后繞過車子離開,上駕駛座之前,她兇狠瞪向明方杰,口放豪道;“在敢追,拼了命老娘也會跟你干到底,賤人。”
此時,明方杰依舊還沉浸在自己被甩的那一巴掌上,聽聞章宜如此豪壯語,整個人跟斗雞似的,欲要沖上去與她廝殺,奈何章宜已經上了車,鎖了車門,見明方杰啪啪啪的拍著車門,她氣不過,倒車,掛擋,大有一副你不怕死就站著別動的架勢。
這樣,章宜將沈清帶著,異常決絕果斷,全程,沈清未有半分語。
她信任章宜,所以才敢將自己全身心交付給這個像斗雞一樣護著自己的女人。
2011年2月9日晚十點,首都天氣陰沉沉,墨色的濃云擠壓著天空,掩去了下午時分因黃昏染紅的滿眼猩紅,沉沉的放佛要墜下來,壓抑得整個世界靜悄悄的,飛機穿行在陰云之間,就好似將自己置身于這陰沉,望不到邊境的世界。
章宜說,今日出來時,江城天氣也不是很好,陰沉沉的,大有一副狂風暴雨即將來襲的模樣,反倒是要下不下的,也不知這會兒江城的天氣是陰還是晴,路上,身旁人同她說著話,清清淺淺的,伸手握著她的掌心,掌心干涸的獻血早已被她用濕紙巾擦拭掉,看不見任何痕跡。
首都陰沉的天氣,掛了一下午,在他們走時,雨滴啪啪啪的往下掉,洗刷這這座骯臟不堪布滿算計的繁華都市。
沈清想,她恨不得一場大雨下來,將總統府那群精于算計的老狐貍悉數卷進洪流中,讓他們萬劫不復,永不復生。
2011年2月10日凌晨零點八分,沈清與章宜出了機場,章宜伸手提她拉上羽絨服拉鏈,道了句;“先去醫院,在回家。”
知曉沈清身上有傷,也知曉急于離開,并未在首都有所停留。
人生,若能得一知己已算幸事,若是有更多呢?
凌晨的江城天氣與首都天氣無疑,許是剛下過狂風暴雨,這會兒雨勢轉小,但也不難看出剛剛那場暴雨到底有多激烈沖刷著這座城市,冬日暴雨,只會讓溫度變的更低,讓寒風變的更為凜冽,吹過臉龐時就好似帶著刀子似的讓你鮮血淋漓。
她以為,她滿身孤寂從海上走來,這個城市無人迎接她。
可、、、當看見站在車旁的人時,這個女人紅了的眼眶再次泛起漣漪,2011年2月10日凌晨,寒風夾雜著小雨凜冽的拍擊著這座城市,有一女子滿身傷痕從首都而來,蒼夷的心布滿傷痕,雖不至流血致死,但足以讓她時不時隱隱作疼。
而此時,有一男子身穿黑色羽絨服,神色凝重站在停車場車前注視著她,眸間那股子心疼似是馬上就要溢出來,沈清停住步伐與其遙遙相望,而后,男子見此,跨大步而來,一邊走一邊脫掉身上羽絨服,片刻之后,將她包裹在溫暖的體溫之中,霎時,女人淚水在也忍不住,奪眶而出,男人見此,伸手將她帶進懷里,緊抿的唇,始終一不發。
他嗓音隱忍;“走吧!回家。”
這日、沈南風在收到消息時欲要離開去首都尋人,但來時,章宜已去,從下午時分,他便站在這里開始等,一直等到晚上,最終,這個布滿傷痕的女子從首都歸來,滿眼淚水沖刷著精致面龐,他能如何?除了心疼能如何?
占為己有?私心他有,但不是現在。
他所認識的沈清,是可以將他關在天寒地凍的門外凍得瑟瑟發抖也不給予一點溫暖的人,他所認識的沈清是可以因為自家父親的一個舉動就將其釜底抽薪的人。
但他比任何人都知曉,這個看似堅強的女孩子,心里住著一個膽小鬼,從小他就知曉。
否則,他怎會守護她那么多年?
七歲至十三歲,這么多年,他早已熟識那個脆弱的沈清,此番來,見她屹立在寒風中,他知曉,她需要的是一個充滿溫暖足以讓她感到安全的懷抱。
不得不說,沈南風懂沈清,無論是生活中還是工作上。
畢竟,年少喪母之后唯一給過她溫暖的人是沈南風,畢竟,這個男人陪著她走過一整個年少時期。
歸去時,沈南風開車,一路朝清水灣而去,雨刮器在擋風玻璃前工作,速度不急不慢,一下一上,而后座,兩個女人坐在一處,始終靜默。
凌晨的江城街道并未有那么多行人,昏黃的路燈透過玻璃照在女人身上,讓她更顯淡薄。
看不出半分生機。
這日晚,章宜與沈南風夜宿清水灣,一人在樓上,一人在樓下。
只因擔憂沈清,醫生來了又走,好在說傷勢不狠,否則,今晚注定是個不眠之夜。這日晚,首都這場腥風血雨并未隨著時間的推移而消散,反而是愈來愈濃烈。
總統府書房內,陸琛滿面怒火站在辦公桌前,留給一個挺拔的背脊給陸景行,這個當權者的怒火不是隨隨便便來個人就可以承受的了的,片刻之后,只聽男人冷聲呵斥;“嫌不夠丟人?”
陸景行保持靜默,只聽總統閣下接著道;“當真是覺得自己有天大的本事?后期事情沒解決讓人離開首都?陸景行,我是該說你是個好丈夫還是該說你是個好的執政者?”
啪、、、男人手中杯子重重擱在桌面上,陸琛陰沉的眸子落在陸景行身上,后者神色凜然,無半分要語的意思,反倒是陸琛氣的面紅耳赤,倘若不是礙著什么皇家風度禮儀,只怕他早就氣的動手砸人了。
按照以往的進度,沈清留在首都才能讓事態更好發酵,離開?真真是腦子疼,氣的他腦子抽抽的。
當計劃被打亂時,他們謀劃了許久的事情不得不推翻重新來過,這就是為何老爺子會站在身后陰沉看著他,這也是為何俞思齊會拉著他追出去,只因想讓這群當權者看看,這一切還有轉機。
可當他一人轉身回來時,陸琛也好,老爺子也罷臉色都異常難看。
陸景行此時也是無從選擇,夾在中間左右為難,兩頭不討好,一切看似在掌控中,其實并不然。
執政者?丈夫?雙中身份,讓陸景行就好似處在夾板中間的繩索,那一頭都不能斷,否則,受傷的只能是自己。
他這一生,諸多無奈,奈何生在皇家。
“新聞已經放出去了,改變策略,直接上軍事法庭,國丑不可外揚,見好就收,”這是陸琛,這是當權者,他能在一瞬間就改變策略方案將損失降到最小,也能在一瞬間將一切事情掌控在自己掌心。
這日晚,老爺子與陸琛陸景行三人在書房呆了足足兩小時,下來時,蘇幕面色擔憂望向陸景行,后者伸手拍了拍其肩膀以示安慰,并未在語何。
他知曉,沈清走了,而更知曉,此時、解決好首都的事情才能讓他有足夠的精力去拯救自己的婚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