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漫長,她習慣了,習慣了陸景行的存在。
“好了,好了,怎么跟小孩兒似的,聽話,阿幽要乖,”陸先生抱著她,將人放在床上,伸手緩緩掰開她的臂彎,一臉嚴肅且心疼看著她。
俯身,落下一吻。
“聽話,再鬧趕不及了,”陸先生多年從軍,對時間有著相當敏銳的觀念,部隊的事情,耽誤不得。
這日清晨,陸先生離開沁園,花費了九牛二虎之力。
路上,他鬢角微抽,就如此景象,哪里還敢要孩子?
還沒懷孕就如此粘人,若是懷孕了,豈不得寸步不離?
懷孕?得緩緩。
周一清晨,沈清起床,面色不佳,情緒不佳,草草吃了兩口早餐去了公司,一整日屬于陰天,執行辦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明所以,就連章宜都覺得怪異,開會間隙,手機響起,伸手接起,聊了兩句便收了電話,外人或許沒看清,章宜坐在身側看的真切,這通電話,陸景行的。
吵架了?還是如何?
下午時分,陸先生電話過來,靜默了片刻,接起,那側嗓音輕柔,她依舊平淡,還未從他突然離去這個消息種回過神來。
“阿幽,生氣會變老,”陸先生拐彎抹角的話語她怎能聽不出來,一聲輕嘆,無奈,卻又不得不面對現實。
“恩,”她淺應,伸手端起面前杯子喝了口水,沁園現在,無酒無咖啡,以至于她在辦公室每日咖啡不斷。
熟悉了多年的東西,說斷就斷?
她做不到。
她無情也鐘情。
“在工作?中午吃的什么?”陸先生柔聲詢問。
“食堂,很以往一樣,”她答。
兩人淺聊了十幾分鐘,收了電話,這晚,下班時,沈清起身準備離開,卻被人堵在了辦公室門口,“是你對不對?”
吳蘇珊冷面盯著她問道。
“什么?”她蹙眉問到。
“你別跟我裝麻。”
“你要知道,我若是想弄死你,絕對不會給你第二次喘息的機會,”罷,推開她準備離去。
“你別太得意,”吳蘇珊叫囂著,干他們這行的人,誰的手上是白靜的?
誰沒有灰色地帶?
她輕佻眉,得意?那又如何?她有資本。
dd沈氏集團dd
九點,沈南風將將結束一整日的工作,行至停車場,驅車離開卻被攔在了停車場門口。
輕佻眉,一手搭在方向盤上望著對面車子,女人?
他見過。
盛世集團吳副總,踹了沈清才上去。
有本事!
“手中有點東西想必沈總應該會感興趣,”吳蘇珊斜靠在車身前看著沈南風。
面前這個男人,很優秀,長相算上層,氣質雖比不上陸景行,但也足夠吸人眼球。
她不禁暗自嗔嗔,沈清身旁的男人似乎都不差。
可即便如此,那個女人還不知足,狼子野心,不懼后果爭奪一切,為了利益不擇手段。
她處心積慮,算計盛世一眾高管,花大價錢購買盛世股份,一躍成為盛世股東,如今,盛世雖有六位股東,可沈清與高亦安駐守公司,形成二足鼎力的局面,盛世股東她都尚且不放在眼里,何況是自己?
“哦~說來聽聽,”他輕點煙灰,似是很好奇。
“2008年,沈總在和風集團五個億的項目上耗費了巨大的時間精力,這件事情最終無疾而終,沈總不想知曉是誰釜底抽薪,壞了你的事?”
五個億的合作案,無論在哪間公司,都是一筆答項目,當初沈氏集團這件事情鬧的滿城風雨,讓整個商界處于心驚膽顫當中,可見事情影響力。
聞,沈南風輕瞇眼,眸底看不清神色,“吳總知道?”
無半分表情的話語。
“沈總覺得呢?”她反問,如若不知曉,她怎會過來找他?聊人生聊理想?不不不,她沒這個時間,她最不喜的便是姓沈的人,因為不喜沈清,所以連帶誰都不喜歡。
“我不知道,”沈南風微瞇眼,輕聲笑到。
轉瞬,她將一份文件遞過來,送到沈南風面前。
見此,沈南風將煙夾在指尖,伸手接過文件,不急著翻,而是隨手丟進了駕駛座。
“說說你的要求,”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商場上的人,大多都唯利是圖。茂茂然給他好處?他沈南風若是能被眼前這個女人給懵了,自己這些年,也算是白混了。
“見面禮而已,”吳蘇珊淺笑。
她不是什么好人,也不是圣母瑪利亞,但是,能讓沈清不好過的事情,她不介意當回圣母。
“那我便不客氣,收下了,”他淺笑道。
片刻,吳蘇珊驅車離開,沈南風站在初夏的夜里微瞇眼,伸手掏出手機,冷聲道,“車牌號,江a:0643,城北方向,跟上她,給點教訓,不弄死隨你們怎么玩兒。”
初夏的夜里,夏風吹來,面龐生冷,黑色轎車里煙霧繚繞,沈南風輕闔雙眼靠在駕駛坐上,單手擱在方向盤上,面無表情。
吳蘇珊?惦記沈清?
膽兒太肥了。
2008年4月,沈清與沈風臨發生爭執,怒氣騰升之下,父女二人動了架勢,沈風臨一巴掌落在她白皙面頰上,紅腫了她半邊臉,而當時,沈清怒氣攀升,操起椅子砸了沈家客廳,砸的稀巴爛。
父女二人皆屬狼,骨子里傲氣沖天,那次,是他目睹過最激烈的一場爭執,也是他見過最不一樣的沈清,只因唐晚說了一句可有可無,明嘲暗諷的話
,沈清懟了回去,沈風臨覺得不可大題小做,便想終止話題,不料成了父女二人導火索,一觸即發,
沈風臨動手了,沈清亦是動手了。
2008年4月到5月,沈清再也未回過沈家,大意是想斷絕聯系。
五月,沈氏集團與和風集團談合作,招標項目進行的如火如荼,沈風臨因此耗費了巨大心力,而他亦是如此,不料最后關頭,招標文件被改動,錯失良機,沈氏集團白白損失了巨大精力,人力,物力。
查之,才知曉,沈家長女沈清買通項目組人員,篡改招標文件,將沈氏釜底抽薪,這件事情,沈風臨知曉,他也知曉,可最終,痛心疾首之余他們壓下了事件,只因,二人都知曉這是沈風臨那一巴掌的代價。
一巴掌,五個億,多值錢?
這件事情,應當是被人遺忘的,可今日盛世副總公然帶著文件過來,真真是找不痛快。
動沈清?不自量力。
沈南風不是什么好人,但比起沈清與沈風臨,他偏偏又算得上是好人。
真真是糾結。
這個女人如若是知曉沈南風對沈清的態度,定然不會選擇將文件交給他。
他護了沈清這么多年,有人覬覦她?想傷害她,都不可以。
城北路上,一輛黑色寶馬在繁華的街道疾馳,身后跟隨著四五輛沒有牌照的車輛,行至監控死角處,攔住了黑色寶馬去向,而后砸車,將人拖至荒郊野外。
這夜,于某些人來說,將是永久的痛。
一輩子都不可能洗掉的污點。
沁園。沈清正在辦公,南茜敲門進來,輕聲道,“太太,沈先生來了。”
聞,她眉頭微蹙,沈先生?
“沈南風還是沈風臨?”她問。
“沈……南風,”南茜似是沒想到自家太太會如此問,又覺得直呼沈家人的名字不太好,以至于話語有些結巴。
自上次她身在大西北,江城下雪過后,二人之間再未有聯系,最近一次見面應該是在沈家。
今日他找上門來,她有些驚愕。
起身,下樓,見他一身白襯衫站在門口吸煙,不由眼簾一緊,邁步過去。
“有事?”她問,話語生疏。
沈南風聞,嘴角扯起苦笑,多年前,他從未想過他們之間的關系會變成這樣。
從未想過。
可任何心有所想終究抵不過事實。
抬手,恨吸了一口煙將手中文件遞給她,未語。
沈清疑惑,伸手接過東西,隨意翻閱了一陣,心理愕然,里面有她08年給沈氏項目部人員匯款的憑證,以及通話記錄,見面地點與時間,種種。
沈清心里一秉。
側眸,將眸光落在沈風臨身上,帶著探究與不明所以。
08年,她算計沈風臨,這件事情響徹江城商業圈。如今,事情已經被人們淡忘,沈南風卻將東西送到她面前,寓意何為?
“什么意思?”她問,語氣帶著些許冷冽,賽過這初夏的夜風。
明明冬天依舊遠去,可沈清的話語,依舊能讓他覺得身處隆冬。
“吳蘇珊送給我的,”他道,抬手將手中煙扔到垃圾桶里,繼而道;“這份東西無論送給沈氏哪一個股東,于你來說都會有一場官司。”
任何集團也好,公司也好,都容不得有人徇私舞弊,特別是在利益面前。
即便是兩年前的舉動,只要證據確鑿,依舊能將你送上法庭。
沈南風將視線投向遠方,這處又沒靜謐的園子成了她的婚居,她居住這里一長達半年之久。
堅定的眸光落在這處院子里,似是要記住這里的一草一木,一人一物,如此,他想她的時候,才能對號。
他有多后悔?后悔當初自己為何要進沈家家門,后悔當初在國外的時候為何沒有留下來,如今她嫁為人妻,他們之間,終究還是越走越遠。
新年夜的那次醉酒,歷歷在目,他身處雪地里即便凍的瑟瑟發抖,也掩蓋不了自己那顆思念她有熱火朝天的心。
如今,她施施然而立在身側,周身清冷氣質依舊,咫尺之遙,二人心理卻隔著一整道一整道的銀河。
如此大的鴻溝,怎能輕而易舉跨越?
年后數月,他白日用工作麻痹自己,夜里飲酒買醉,可許多時候,越是醉酒,便越是清醒。
清醒時思念的人,醉酒之后更加濃烈。
七八歲便相守的人,如今十四個年頭過去,并沒有隨著時間的推移越來越淡,相反的,
越來越濃烈。
如香醇的白酒似的,年歲越久越香甜。
沁園夏風微涼,南茜靜靜候在不遠處,明明是親友,卻感覺二人之間相隔甚遠,這抹子情愫,她竟有些看不通。
而沈清,腦海中的一樣情緒翻騰在翻騰。
她很好奇,沈南風在知曉這件事情時候不是質問自己,而是將東西呈現在自己眼前,告訴她,小心某些人。
她想不通。
08年的這件事情轟動全城,如今在看他,竟然異常平靜。
“你有何想法?”她問,盡量讓自己語氣顯得溫軟些。
“你指哪件事情?”沈南風問,壓抑住自己內心泛濫的情感。
他知曉,身后有人,這整個園子里都是陸景行的人。
即便他如何泛濫,也不能讓沈清在這處難做人。
“08年,”她應允。
“08年關于你的事情我又怎會在10年才知道?阿幽,你太小看我了,”太小看我愛你的決心了。
關于你的一切,我都知曉。
我的人生、故事里,全都是你。
08年那場轟動全城的商業案件,實則他早已知曉,不過是當時沒有將她推出來而已。如若當時,她被推出來,等著她的必然是牢獄之災。
沈南風不傻,沈風臨也不傻。
他們之間誰都不想沈清站上風口浪尖。
沈風臨愛沈清,父愛,但他給的愛,卻一直在被沈清拒絕。
而他的愛,是男女之間的情愛,這份情愛,還未生根發芽便被二人埋葬在內心深處,不能碰觸,不能挖掘。
微風過境,吹得沈清一個激靈,迎著燈光看著他的眸光帶著些許不可置信,以及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他們二人都明白,有些事情是雷區,不能跨越。
二人處在邊緣,小心翼翼維持著這個局面。
可此時,沈南風的一席話,讓她想起了前程過往。
2000年,洛杉磯迎來一年一度的夏季多雨天氣,那時洛杉磯的天氣如同更年期的婦女似的,陰晴難測。
彼時她正在學校下課,準備收拾東西回家,出門,迎上瓢潑大雨,被阻在了門口。
一場大雨,勾起了她內心的種種負面情緒,看著一個個被接走的同學,內心泛起一陣陣苦澀。
孤獨是什么?
別人等送傘,而她等雨停。
半小時過后,雨勢不減煩增,她心一橫,將書包護在懷里,而后準備淋雨狂奔回去,大不了就是淋成落湯雞。
可、、她才沖出大樓,便見遠遠的一個少年打著傘狂奔而至,猛地停在她面前,伸手將她護進懷里。
那一刻,她想,她并非孤獨。
只是給她送傘的人來晚了些。
或遲或早,他總會來。
等就是了。
如今,站在微風秉秉的初夏之夜,沈清心中像是打翻了五味瓶似的,難受的很。
08年她犯下的錯,如今才來告知她。
是她后知后覺,還是他包庇的太好了?
“她怎么會找到你?”她試圖扯開話題來緩解自己心中難以掌控的情緒。
“或許,她覺得我可以為她主持公道,將你拉下馬,可她似乎忽略了一件事情,''”忽略了我愛你,寧愿自己死無全尸也不愿你受到一丁點兒傷害。
他話語清涼,未有逾越。
沈清聞,低頭苦笑,伸手,將手中文件夾的東西扒拉出來,轉手撕了個稀巴爛,扔進一側垃圾桶。
“人在哪兒?”她問。
她懂沈南風如同她懂沈風臨一般,沈南風是他手把手教出來的。
狼教出來的孩子怎會變成羊?
他并未刻意在意吳蘇珊的去向,沈清問時,他伸手掏出電話,數秒過后才收了電話,而他相信、站在身側的人應當知曉。
這夜,沈南風尋到沁園,卻未進沁園主宅,而是立于院外,二人說了不到數十分鐘的話
語便離去。
離去時,沈清對著他道了句什么,南茜隔得遠,并未聽見,只見沈南風錯愕的眸子落在她身上,而后望著她許久,緊抿唇,轉身離去。
而自家太太,迎著晚風立在院中,面色寡白,久久未進屋。
劉飛帶著警衛巡邏過來見此,將視線落在一側的南茜身上,只見她緩緩搖頭,才忍住上前打擾的舉動。
晚間,陸先生來電話時,她手機在書房,人在院中。
許是她電話不通,便撥給了南茜,她伸手接起,面色轉暖,陸先生問,她答,沒有過多語。
她所有思緒放在了沈南風那通電話中,以及他走前的那一抹不可置信的神色當中。
陸先生有所察覺,卻為挑明。
直至電話掛斷,他才冷著臉撥電話給南茜問及她情況,而南茜,一五一十將晚間發生的事情細細道了出來。
聽的陸先生寒了一張臉,思緒落在清水灣那張卡片上,以及沈南風的親筆簽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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