撫順丟了,朝廷震怒。^8′1~k!s.w?.^c!o?m¢
在內閣的商議下,第一件事就是發餉調兵,然后再商議防剿事宜。發餉調兵是四個字,可這四個字的就是門道。先發餉,再調兵。當然要發餉,因為遼鎮軍隊已經快一年沒有發過軍餉。眾人一合計,發現欠缺糧餉五十多萬兩。戶部直說了沒錢。兵部尚書薛三才很聰明,見皇帝開始看大家的折子了,直接在折子上寫道:“惟望大發帑金聽撫鎮自募”!意思含蓄,用了“望”一字,意思是希望皇帝用私房錢。朝臣的算盤很簡單,戶部沒錢。若想犒勞軍士激發士氣這是你皇帝的事情,你皇帝要做,理應出錢。臣子的意圖也很簡單,就是讓皇帝沒錢,都到這個時候了還帶著算計。一旦皇帝的內帑沒錢了,皇帝手中的權力就會大打折扣。這是群臣希望的,這也是萬歷最害怕的。一個男人沒錢腰桿都挺不直。皇帝的內帑有錢就意味著皇帝不受控制。正德皇帝就這么干過,建豹房,養親軍,直接跳過兵部,架空外廷。用自已的錢打仗,偷偷摸摸地去打韃靼小王子,打出了應州大捷。眼看著文官這個群體快要被整死。眼看著差一點就能把一切權力都攬歸自已的手中大權在握的時候……他釣魚的船翻了,又落水了。內帑和國庫之爭,本質上就是皇權和文臣集團的拉鋸戰。錢財的背后就是權,用直白的話來說就是......皇帝越窮,腰桿就越彎;文官的腰桿就越直,越強。如今遼東打起來了,正是讓皇帝花錢的最好時機。因為這件事,內閣又吵了起來,震怒,震怒,震怒……這是小老虎說的,余令知道后除了苦笑,還是苦笑……攤開地圖,余令能明白朝廷為什么震怒。撫順丟了,按照如今的奏報,建奴勢必會去清河重鎮。都七大恨了,女真是不會跟蒙古那般要了好處就會走。女真無比的清楚,這七大恨一出,要么把大明打的無力報復,要么就是自已女真身死族滅。清河如果再丟,那寬奠、叆陽兩關徹底的孤立無援。!j+j·w\x¨c¨.,i¨n^f-o.直接后果就是沈陽以東以南再無屏障,等于擺在那里。“接下來清河應該是重點!”余令看著地圖喃喃自語:“一旦清河丟了,大明遼東的防御圈就不會形成體系,那時候怕就是薩爾滸之戰!”望著地圖,余令的腦子瘋狂思考。余令在思考薩爾滸之戰建奴要怎么打,戰線太長了。打仗其實就是打后勤,望著建奴的赫圖阿拉城和沈陽的距離。余令把目光停在了撫順這個點上。這里是最好的基地,也是最好的補給,左右的地勢還易守難攻,若是派人加強防御設施,派兵守衛……這時候大明應該拿回來撫順。“大人,李永芳家丁仗著高墻大院反抗,傷了我們三個兄弟!”余令抬起頭,望著千戶大人的那雙帶著笑意的眼,嚴立恒忍不住一哆嗦。只覺得好大的殺機!“反抗?拿我手令去王恭廠,申調震天雷!往里扔會么,堵住所有進出口會么,堵個七八天,餓他們十天半月,他們就會開門,會么?”“會…會…”“去吧,進了之后抄家,所得錢財我們東廠和錦衣衛拿兩成,剩下的貼條子入庫,記住了,抄的越干凈,我們拿的越多!”“明白!”直到此刻嚴立恒這才真切意義上感受到了余令的狠。這哪里是殺雞用牛刀,這是用騎兵去打小孩!望著嚴立恒離開,余令淡淡道:“老秦!”“下官在!”“去錦衣衛找蘇懷瑾,吳墨陽等千戶,告訴他們,我這里有一份潑天的功勞,問他們要不要一起!”“是!”望著老秦離去,余令低下頭繼續琢磨地圖和軍報。建奴善用輿論,善里應外合內外夾攻,如此說來這京城……余令決定做點東廠該做的事情。雖說建奴和大明已經打起來了,但如今的自已依舊上不了臺面。張承胤若不是戰死疆場,余令都不知道這個人。待余令知道這個人之后,余令才發現這漢子是真的猛。張承胤是陜西人,是將門虎子。他的父親在嘉靖到萬歷年間常年鎮守薊鎮、寧夏、甘肅三大邊。`s·h`u*w-u-k+a*n¢.`c?o?m!萬歷三十七年,他任延綏總兵,起步就是總兵一職。他的第一戰打的是蒙古沙計部,大勝。憑借軍功次年升任遼東總兵,統轄上萬精兵駐守廣寧。小老虎說他的死有問題,軍報上沒說實話。密信里說撫順城陷落之前張承胤求見過李維翰,準備告知他的建議和安排。結果,這李維翰并未接見他。不知道這算不算是坑人!余令拍了拍腦子,不想把一切都帶上陰謀的論調,這對死去的張承胤不公。為國力戰而亡,國士無雙。余令之所以覺得自已上不了臺面是因為如今大明可用的猛人何其之多,自已這樣的小魚小蝦都算不上。就算去請戰,人家說不定都不要。在胡思亂想中蘇懷瑾等人來了,在錦衣衛的千戶里,余令又看到了曹毅均。這家伙真是的身兼多職!“老虎,快說,這次你要做什么?”吳墨陽跳下馬,接著蘇懷瑾的話也說道:“是不是準備去遼東,那里林子多,山多,放火燒山一燒一大片啊!”余令聞無奈道:“來,看地圖!”“不瞞著諸位,我懷疑京城中有建奴的探子,攘外必先安內,今日找諸位來,就是為了剝豬皮!”“章程呢?”余令苦笑道:“京城我是真的不熟,所以才把大家找來,我們今日商議一個章程,大家覺得呢?”“突然干這個我們不專業啊!”余令一愣,所有人都是一愣,齊齊都望著說不專業的吳墨陽。這年頭,錦衣衛都不專業了,那指望縣衙?“別看我,我的意思是沒錢!”蘇懷瑾聞嘆了口氣,喃喃道:“蘇家與大明休戚與共,既然咱們要做大事,錢這件事就交給我吧!”余令覺得蘇懷瑾終于開始說人話了,忍不住豎起大拇指。余令的大拇指還沒彈起來,蘇懷瑾話音一變,他看著余令不好意思道:“那個,我多個嘴,真要查出來,抄家不!”“抄!”“那我可以第一個先跨過門檻不?”余令懂了,眾人也懂了,余令想了一下,低聲回道:“現銀地契不能動,這涉及兄弟們的功勛,珠寶古玩可以!”“那這次我蘇家出錢,我一會兒回去賣象牙去!”曹毅均聞皺著眉頭道:“余大人做的是好事,可探子一事自古以來就不是小人物能接觸得到的,利益之爭之交換必與臣子有關!”“你的意思是我們會遭受前所未有的阻力對吧!”“對!”余令笑了,輕聲道:“東廠錦衣衛做的就是見不得光的事情。如果我們利用職務之便,寫一本官員下禮義廉恥下道貌岸然呢!”曹毅均毫不留情道:“余大人你會死!”余令森然一笑:“這就是賭桌,我會死,他們也會死,那就都別活了,我們來一起賭命吧,比誰更不怕死如何?”余令站起身喃喃道:“咱家不是傻子,把這事搞得世人皆知?咱家聰明著呢,這朝廷黨派這么多,曹大人,你確定是咱家做的么?”曹毅均看著陰惻惻的余令渾身起雞皮疙瘩。他覺得這個人就是瘋子,太癲了,實在太癲了,這真的是讀書人么?他這毫無底線的手段一出,就等于給朝廷的東林黨,浙黨,楚黨,齊黨,宣黨和昆黨以及閹黨之間插了一枚釘子。因為,這件事所有人都會被懷疑,所有人都可能是被栽贓的。一旦撕開了口子,最后的結果只能有一個。看誰能力壓群雄,一家獨大!這是要死人,死好多好多的人。余令當然知道會死很多人,余令還知道魏千歲的時代要來了,這個人差點把清流殺完了。“老曹,你我也是熟人了,你若怕你就走,今日我們幾人說的這些話你別告訴別人就行,如何?”曹毅均聞冷哼一聲:“千戶的官職有點小了,我想試試指揮使的感覺,張承胤敢為國捐軀,我曹毅均也神往之,史書當有我一筆!”余令笑了笑,背著手喃喃道:“唉,做人難吶,做這東廠的千戶更難,作為像我這樣心懷善意,為人仁慈,時時刻刻牢記朱圣人的讀書人更難!”曹毅均臉色一片慘白,他忍不住把目光瞄向了余令小腹的下三寸。那二兩肉還在么?蘇懷瑾深吸了一口氣,敲了敲桌子無奈道:“夠了,夠了,說了多少次,內侍不會這么夾著嗓子說話!”“就是,還說人顧全呢,我看你的閹癮才大!”余令笑了笑,趕緊放下架子:“來,議事吧!”吳墨陽見這屋里的幾個人,忍不住打趣道:“我們這是什么,像不像當初的東林六君子?”余令一愣笑道:“黑手黨?”曹毅均點了點頭:“合適,真夠黑!”余令這邊忙著商議如何剝豬皮。貢院那邊關于此次鄉試的成績已經在最后一步的敲定了,接下來就是名次之爭。解元,亞元,鄉試中的第三、第四、第五名的經魁,第六名的亞魁。“這一套答卷下官認為可為亞元!”劉敏寬點了點頭,低聲道:“拆封,看看是何人!”“京兆學子姜云安,字善人,我朝二十七年生……”“這套行卷雖然第一場的試題略顯普通,但在為官之道以及策論實為精彩。按照這次恩科的圣意,下官以為他可為解元!”劉敏寬沉默了。他知道這個人是誰,他猶豫了。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這名學子是多么的離經叛道,一旦他成為了解元……“諸位覺得呢,可以說心里話!”“附議!”劉敏寬心里輕輕嘆了口氣,他知道猛虎要出籠了。一旦他走完最后一步的進士及第,山君啊……“拆封!”“大人,京兆學子余令,字守心,又字山君,我朝二十九年生人……”劉敏寬一愣,猛地拿起卷子,望著那山君二字愣愣出神。余山君?這是天意?遼東赫圖阿拉,努爾哈赤望著眼前被擄降民,他覺得他就是天意。輕輕地揮了揮手,那些年紀大的,受傷的,身上有傷口腐爛全部被砍翻在地。女真醫療有限,現在天熱了,要防止瘟疫,這些人活不得。人群的另一邊傳來驚呼,一大群擄降的讀書人站在那里看著自已漢人被殺。大家都知道,這是殺雞儆猴,聽話可活,不聽話就得死。王秀才面容平淡的望著死去的同族,他如今的心已經很硬了,待驚呼落罷,淡淡道:“姓什么!”“范!”“姓范?”“范仲淹的第十七代孫范文程,大人我想活,救救我,我想活......”_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