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夏收的節氣,麥浪滾滾,麥草香氣撲鼻。
可到最后,自己到手就是一包麥子皮。
如今,熟悉的情景在眼前。
只不過這一次聽說不是種麥子,而是種什么土豆,到最后自己又能獲得什么呢?
還不是被喝血。
面對大家的不信任,和不斷的議論,余令現在沒有辦法去解決。
說場面話對這群人來說根本不管用,他們聽的太多了。
以至于現在聽到官員的話,連思考都懶得思考。
他們本能會覺得這又是在騙人,又是在騙自己干活。
一次次的信,一次次的被辜負。
衙門官員的身份和話語,在這群人的眼里已經沒有了公信力。
如果不是想活著,萬一有好日子過的想法在,早他娘的反了。
這些余令都知道。
余令沒有去解釋。
等到九月,等到這些土豆到了收成的時候,自己說的話算不算數,眾人心里肯定會有答案。
這塊土地的地契是長安最奇特的地契,一千戶人共有。
這塊地將來如果要賣,買這塊地的人估摸著得累死。
他得讓這一千戶人都同意才可賣出去。
抹了一把汗水,余令低下了頭。
日子過得很快,統計完人口,余令就開始忙著帶領大家種土地。
這片土地在交換成功的那一刻,原土地主人就把糧食收了,麥稈都運走了。
收拾的干干凈凈。
隨著眾人的熱火朝天,關中的太陽也變得越來越攢勁了起來。
余令依舊沒有去衙門。
在這大熱天,余令跟所有人一樣,光著膀子挖坑,埋發芽的土豆。
每埋下一個,身后的悶悶都會勤快的澆是一瓢水。
茹慈也來了。
望著曬的都脫皮的余令滿眼心疼。
除了心疼也沒辦法,事情已經到了這一步,抓緊忙完才是最要緊的。
茹慈的到來讓許多人改變了對余令的看法。
雖然他們依舊不信任余令。
但能跟自己一起干活且全家出動的官員,余令是頭一個。
絕無僅有的頭一個。
如今,有不少人相信余令的話,相信這片土地能讓他們填飽肚子。
與此同時,茹慈和悶悶也被大家熟悉。
一個是余大人的親妹子,一個余家將來的大婦。
在地的西頭,聽說余家老爺子也來了,也在跟著一起種地。
這些大家都看在眼里,眾人心里的那塊寒冰也慢慢的有了消融的跡象。
“茶來了,茶來了,來來,喝水,一班,二班的先來.....”
王不二咽了咽口水,舔了舔嘴唇。
掰著指頭算了算,才發現他是十七班的人,還得等。
布政使來了,坐著轎子來的。
他人來了,卻沒有下轎子。
而是掀開轎簾子,用來一尺見方的小窗戶望著揮汗如雨的的余令。
他現在很煩。
這兩位御史比他想象的中的還要難纏。
張同知從米脂買來的女子他都不敢去碰,一想到那群女子嬌滴滴的模樣。
他深深吸了口氣,壓著小腹傳來的火熱。
米脂婆姨綏德漢,不用打問不用看。
相傳天下美人貂蟬就是米脂人,如今美人就在長安,可御史也在長安。
姜布政使望著余令下苦力。
望著在這短短的幾日,這些軍戶慢慢的跟余令親近了起來,姜布政使覺得劉州的話可能有幾分道理。
這余令說不定真的能把這些事做成了。
可現在,就算他想再給余令加點惡毒的法子也不行了。
兩個油鹽不進的御史在身邊,南宮在回長安的路上。
“五千三百多人,三千二百畝地,人均不到一畝,就算是神農來了,就算是大豐收,也活不了這么多人!”
這么一想,他心里頓時就安穩了起來。
姜布政放下簾子,淡淡道:“回家!”
“是!”
劉州跟著眾人扛起轎子,抬起頭,才發現余令正在朝自己招手。
望著余令那和善的笑意,劉州有些不寒而栗。
他此刻依舊堅信自己的判斷,明年余令一定會練兵,一定會的!
一旦余令隨便找個借口開始練兵,劉州覺得姜布政使的麻煩就來了。
如今制度敗壞,有人才是硬道理。
劉州惱恨自己為什么現在才明白這個道理,如果早些明白,他也可以用余令的法子來組建自己的勢力了。
而不是遮遮掩掩的招募家丁。
望著轎子離開,余令無奈的搖了搖頭,這就是朝廷的官員。
自己都在種土豆了,他都不來問問自己種的是什么。
在龍首原的麥田里,三個和尚站在田埂上。
望著遠處平整的土地,望著土地上螞蟻大小的人群,其中一人感嘆道:
“關中曾是天府之國果真名不虛傳,這日子果然比延安府要強啊!”
三人對視一眼,雙手合十齊聲道:
“近來饑年……
官府割我教眾人頭用,吮我等之腦,我方倒,他們刀攢割立盡者,亦有割肉將盡而眼瞪瞪視人者……”
““我教順應天地,摧伏眾魔,白蓮花開,普度群生,彌勒下生,明王出世。
淤泥源自混沌啟,白蓮一現盛世舉。”
“我不食人!”
“人將食我!”
三人睜開眼,雙手結成蓮花狀后齊聲道:
“為了天下受苦之百姓,起事!”
(ps:《戰國策·秦策一》:“田肥美,民殷富,戰車萬乘,奮擊百萬,沃野千里,蓄積饒多,地勢形便,此所謂天府,天下之雄國也。
這個說的是長安。
《三國志·諸葛亮傳》中:“益州險塞,沃野千里,天府之土,高祖因之以成帝業”。
這個說的是四川。”)
喜歡哈哈哈,大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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