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社的通知,衛生院的醫生,你都敢頂?你那豬腦子里裝的都是糞嗎?”
劉偉被罵得一哆嗦,滿臉的不敢置信。
“大伯,我……我這不是為了咱們劉家的面子嗎?他一個外人,憑什么到咱們的地盤上指手畫腳?”
“面子?”
劉振邦氣得笑了起來,指著劉偉的鼻子罵道:“你把公社的命令當耳旁風,這就是給我長面子了?人家是衛生院的醫生,是公社派下來的技術指導,代表的是公社和衛生院!你跟他對著干,就是跟公社對著干!你那點破事,捅到衛生院去,你這個衛生員還想不想要了?我們劉家的臉,都被你這個蠢貨給丟盡了!”
劉振邦在基層干了這么多年,這點政治覺悟還是有的。
他知道什么人能得罪,什么人不能碰。
周逸塵,恰恰就是現在不能碰的人。
劉偉徹底傻眼了,他沒想到自己搬來的救兵,非但沒幫他,反而把他罵了個狗血淋頭。
“那……那現在怎么辦啊?大伯,他真要去衛生院告我狀,我這個衛生員就完了啊!”
劉偉是真的慌了,帶著哭腔哀求道。
劉振邦看著他這副沒出息的樣子,心里又氣又惱,但畢竟是自己的親侄子,總不能真眼睜睜看著他完蛋。
他沉著臉,在炕上來回踱了兩步。
“現在,唯一的辦法,就是去給他賠禮道歉!”
“什么?!”劉偉失聲叫道,“讓我去給他道歉?那我的臉往哪兒擱!”
“臉?”劉振邦冷笑一聲,“你的臉面重要,還是你那個衛生員的位子重要?你要是還想干,就立馬給我滾過去!拿出你最誠懇的態度,讓他消氣!要是他不原諒你,你也別回來了!”
看著大伯那不容置疑的眼神,劉偉知道,這事沒得商量了。
他心里憋屈得想吐血,可一想到丟掉衛生員這個美差的后果,他又不得不低頭。
“……我知道了,大伯。”
劉偉咬著牙,從牙縫里擠出這幾個字,滿臉屈辱地轉身,朝著大隊部挪了回去。
劉偉一步三挪,磨磨蹭蹭地往大隊部走,每一步都像是灌了鉛一樣沉重。
那段平時幾分鐘就能走完的路,今天卻顯得格外漫長。
他心里把周逸塵罵了千百遍,也把自家大伯埋怨了個底朝天。
可再怎么不情愿,他也知道,大伯的話就是圣旨,他不敢不聽。
工作,比臉面重要多了。
還沒走到大隊部院子門口,他就聞到了一股濃郁的藥香味。
院子里人聲鼎沸,比剛才熱鬧了不少。
他探頭一看,只見院子中央,兩口大鍋正咕嘟咕嘟地冒著熱氣,幾個社員圍著鍋忙活,不時添一把柴火。
而那個讓他恨得牙癢癢的周逸塵,正背著手站在鍋邊,神情淡然地指揮著。
周圍的社員看他的眼神,充滿了信服。
這一幕,像一根針,狠狠扎進了劉偉的心里。
憑什么?
憑什么一個外來的小子,一來就能在這里指手畫腳,呼風喚雨?
而他這個土生土長的劉家人,卻要像個孫子一樣,跑回來給他低頭認錯?
屈辱、憤怒、不甘,種種情緒在他胸中翻騰。
他死死地攥著拳頭,指甲都快嵌進了肉里。
就在這時,一個眼尖的社員發現了他。
“哎,那不是劉偉嗎?他咋又回來了?”
“噓!小點聲!剛才不是被周醫生給收拾了嗎?估計是回來認錯的吧。”
“嘿,這下可有好戲看了!”
社員們的議論聲不大,卻像一把把小刀子,割在劉偉的臉上,火辣辣地疼。
他感覺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自己身上,充滿了嘲諷和看熱鬧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