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趙學農家里,高秀蘭把藥箱往炕上一放,快步走過去,伸手就探了探鐵蛋的額頭。
滾燙!
她又湊近了,仔細聽了聽鐵蛋的呼吸聲。
“呼嚕……呼嚕……”
那聲音,就像喉嚨里堵了一團痰,聽得人心都揪起來了。
高秀蘭站直身子,語氣嚴肅的說道。
“趙叔,嬸子,我從縣里問過我師父了。”
趙學農猛地抬起頭:“周醫生咋說?”
“師父說,鐵蛋這不是普通的感冒發燒,是小兒肺炎!”
“肺炎?”
趙學農媳婦的臉一下子就白了,身子晃了晃。
在農村,這兩個字的分量太重了,尤其是對孩子來說。
高秀蘭看著他倆,把周逸塵的話原封不動地搬了出來。
“師父說了,這病耽擱不得,光靠咱們大隊的草藥,只能控制,去不了根。”
“唯一的法子,就是趕緊送醫院!”
“最好是直接送縣醫院!”
趙學農一聽要去縣醫院,眉頭立馬就擰成了疙瘩。
“去縣醫院?那得花多少錢啊……”
他媳婦也在旁邊小聲附和:“是啊,一來一回的,路上還折騰孩子……”
高秀蘭一看他們猶豫,心里頓時就急了。
“趙叔!現在是心疼錢的時候嗎?”
她的聲音陡然拔高了些。
“這是人命關天的事!師父特意囑咐了,這病就怕拖!拖久了,肺就壞了,到時候花再多錢都治不好了!”
“到時候你們后悔都來不及!”
這一番話,像一記重錘,狠狠地砸在了趙學農兩口子的心上。
趙學農看著炕上難受得直哼哼的兒子,再看看著急的高秀蘭。
他狠狠地吸了一口煙,把煙鍋子在鞋底上用力磕了磕。
“行!”
“聽周醫生的!”
“我這就去找張大爺,借他家的馬車去縣醫院!”
見他總算松了口,高秀蘭心里那塊大石頭也落了地。
她趕緊說:“趙叔你快去!這邊我師父也給開了個應急的方子,能先給鐵蛋把病情穩一穩。”
“我現在就回家去抓藥,馬上就熬上!”
“哎,好,好!”
趙學農應著聲,轉身就大步流星地出了門。
高秀蘭也沒閑著,她轉頭對趙學農媳婦說。
“嬸子,你先給鐵蛋多喂點溫水,千萬別讓他斷了水。”
說完,她背起藥箱,又一陣風似的跑回家里。
抓藥,稱量,每一步她都做得小心翼翼,生怕弄錯了一點劑量。
藥在小爐子上咕嘟咕嘟地熬著,一股濃濃的草藥味很快就飄滿了整個院子。
等她端著熬好的、黑乎乎的藥汁回到趙家時,趙學農也回來了。
“秀蘭,車借好了!張大爺就在外頭等著呢!”
高秀蘭點點頭,小心地把藥汁吹得溫了些,然后和趙學農媳婦一起,連哄帶喂地給鐵蛋灌了下去。
喝完藥,她又拉著趙學農媳婦的手,教她怎么給孩子拍背。
“嬸子,你記住了,手要這樣弓起來,從下往上,輕輕地拍。”
“這樣能幫他把肺里的痰給震出來,他能喘氣順當點。”
趙學農媳婦學著她的樣子,一下一下,笨拙又小心地拍著。
一切都交代妥當了,外面的馬車也已經套好了。
趙學農從屋里抱出用被子裹得嚴嚴實實的鐵蛋,他媳婦拎著個包袱跟在后面。
張大爺已經坐在了車轅上,看見他們出來,招呼了一聲。
“快上來吧,路上得抓緊點!”
一家三口上了馬車。
高秀蘭站在院門口,看著馬車在張大爺的吆喝聲中緩緩啟動,然后逐漸加速,朝著村口的方向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