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接著,高建軍那洪亮而又嚴肅的聲音,響徹了整個向陽大隊的上空。
“社員同志們注意了!社員同志們注意了!”
“今天晚上七點鐘,所有社員到大隊部打谷場開會!”
“每家每戶必須派一個代表參加,不準遲到,不準缺席!重復一遍……”
大喇叭里的聲音一遍又一遍地重復著。
江小滿停下筷子,臉上帶著一絲疑惑。
“怎么突然要開會了?”
“這才剛下工,有什么要緊事嗎?”
周逸塵則顯得很平靜,他慢條斯理地又扒了一口飯。
“估計是劉建國的事情吧!畢竟都傷了人,這可不是小事。”周逸塵猜測道。
“劉建國那人,平時看著不是挺能的嗎?怎么干活這么不靠譜?”
周逸塵呵呵一笑,“他不是不靠譜,是蠢。”
“鋤頭松了,可以跟隊長報備,可以自己想辦法緊一緊,哪怕是磨洋工,也比拿著個要散架的工具硬上強。”
“他偏偏選了最錯的一種。”
江小滿認同的點了點頭。
她也覺得劉建國很蠢,用個鋤頭都能砸到人的后腦勺,光是想想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要不是周逸塵在,徐光明那一家子,可就真的塌了天了。
匆匆吃完晚飯,兩個人收拾完碗筷,夜色已經完全籠罩了村莊。
晚風帶著初冬的寒意,吹在臉上像刀子割一樣。
通往大隊部打谷場的土路上,已經滿是人影,手電筒的光柱在黑暗中晃來晃去,像一條條游動的光魚。
社員們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談論,談論的中心自然是劉建國了、
“聽說了沒?徐家老二那后腦勺,豁了老大一個口子!”
“我可聽說了,血流得跟殺豬似的,人都沒氣兒了!”
“要不是周醫生,人早涼了!”
議論聲中,夾雜著對周逸塵醫術的驚嘆,但更多的,是針對知青這個群體的抱怨。
“這些城里來的娃娃,就是不行!四體不勤,五谷不分!”
一個蹲在墻角的老煙槍,磕了磕煙袋鍋,沒好氣地說道。
“可不是嘛!來了就知道張嘴吃飯,跟咱們搶口糧!干活干活不行,一天到晚就知道惹事!”
“這下好了,差點鬧出人命來!”
這些話,說得不大不小,卻像一根根針,精準地扎進了在場每一個知青的心里。
知青點的李衛東、王強他們這些知青,更是一個個臉色鐵青,拳頭攥得死死的。
孫芳和錢紅霞幾個女知青,也是滿臉的委屈和憋悶,低著頭,不敢去看村民們的眼睛。
一個人犯錯,所有人挨罵。
這種感覺,比挨一頓打還難受。
周逸塵拉著江小滿,找了個不顯眼的角落站定。
他目光掃過那些義憤填膺的村民,又看了看那些臉色難看的知青,心情也很復雜。
說到底,他也是知青中的一員,劉建國的愚蠢,拖累了所有人。
這就是集體。
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晚上七點整。
“鐺——”
大隊部的會計敲了一下掛在屋檐下的鐵犁,算是開會的信號。
原本嘈雜的打谷場,瞬間安靜了下來。
幾百雙眼睛,齊刷刷地看向了打谷場中央,那用幾張長條凳搭起來的臨時主席臺。
高建軍帶著王振山等幾個隊長,面色嚴肅地走了上去。
他沒坐,就那么站著,銳利的目光如同探照燈一般,緩緩掃過臺下每一個人的臉。
所有被他看到的人,都不自覺地挺直了腰桿。
“今天晚上,把大家伙都叫過來,只說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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