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臨川的視野變得很模糊,他猛地向后退去。
避水珠形成的屏障隔絕了大部分高溫,但仍有滾燙透過無形的薄膜滲進來,像無數根燒紅的針扎在皮膚上。
他咬緊牙關,舌下的珠子傳來陣陣涼意,支撐著他向漩渦中心游去。
“滾開!”賀景深的聲音通過水波扭曲傳來。
他鱗片剝落的軀體如同被剝皮的魚,卻仍固執地撲向賀臨川。
骨爪劃過避水珠屏障,發出令人牙酸的摩擦聲。
賀臨川側身閃避,水流在他指尖凝聚成刃。
這一擊本可以切斷賀景深的喉嚨,就像對方對他做的那樣。
但在出手瞬間,十年前那個雨夜突然浮現在眼前。
那時他才十二歲,被潮汐卷到淺灘的礁石區。
三頭劍齒海獸嗅到血腥味圍攏過來,獠牙在月光下泛著冷光。
他瑟瑟發抖,差點以為就這么死了。
是賀景深救了他。
直到現在,他仍舊記得海獸張開的血盆大口,以及那尖銳的牙齒。
“阿川!”
賀景深猛地出現,護在他的身前。
他記得賀景深后背被撕開的傷口,記得混著海水的血腥味,記得那只死死拽住他手腕的骨節分明的手。
“唔……”賀景深的悶哼將賀臨川拉回現實。
終于,盡管賀景深是b級獸人,可他還是不能長時間擋住這沸騰的高溫。
賀臨川的指尖顫了顫,凝聚的水刃潰散成泡沫。
他猛地前沖,一腳踹在賀景深腹部,將人踢出漩渦范圍。
“賀臨川!你不是也像是殺了我報仇嗎?你來吧!最好現在就動手!”
“阿兄,為什么一定要這樣呢?”賀臨川的眼神充滿了疲憊。
“為什么?”賀景深大笑起來,“你這個問題好幼稚,賀臨川,權力之爭向來如此。首領之位,難道就那么容易得到?”
賀臨川眼神手上,那明亮的眸子也暗淡下來,“可我從來就沒想過要首領之位。”
“你是沒想過,可阿父想過給你。”賀景深咬牙切齒。
他沒由來的一陣心悸,捂住自己的胸口,他已經不能再繼續呆了,海水在沸騰,他已無力回去。
“賀臨川,我就算死,也不會死在你手里。”
賀景深聲音干裂,他向后仰去,想要墜入海里。
可下一刻,水流突然升起一個小水花慢慢將他托舉起來。
他怔了怔,看向賀臨川。
很明顯,這是他的水系異能。
“放開我!”
“賀臨川,你干什么?放開老子……”
“我寧愿死,也不要你救!”
賀臨川不發一,只是輕微抬手,承載著賀景深的水花慢慢抬起,從海面到祭壇仿佛橋梁一般,將賀景深送離了這里。
就在他目光投向崖頂的瞬間,一個極其微小的、幾乎被下方煉獄景象完全掩蓋的動靜,猛地扼住了他所有的視線!
懸崖邊緣,一道瘦弱的身影。
是阿母!
她不知何時竟走到了那最危險的崖邊,海風卷起她的獸皮衣。
她微微低著頭,看不清表情,整個人散發出一種令人心悸的死寂。
那身影單薄得如同秋日枝頭最后一片枯葉,搖搖欲墜。
賀臨川的瞳孔驟然縮成了針尖!
一股冰冷徹骨的寒意瞬間從腳底直沖頭頂,比鮫人淚的寒氣更甚!
他張大了嘴,想要嘶吼,想要阻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