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底的陽光,濃烈而又刺眼。
夢溪園別墅內,楊珊將磨好的一杯豆漿遞給姜臨,話語輕輕:“真要去找顧江年合作?”
姜臨端起豆漿淺淺的抿了口,恩了聲。
“顧董的謀略與手段在c市無人能及,你就不怕他借用你的手做空我們?”楊珊說出心中疑慮,且這疑慮還有理有據,顧江年早年間混跡商場時不是沒干過此事。
早年間,君華進軍地產界,彼時,
c市地產正是興起的時候,整個c市的景象用逐鹿中原四個字來概括并不過分,顧江年的出場,是用大筆資金擾亂了市場規律,讓一眾穩扎穩打的企業家人心顫顫,市場的爸爸是金錢,而資本家手中的武器也是金錢,顧江年相當于拿著武器進了一片赤手空拳的博弈場。
他興許覺得這樣有所不公,往后退了一步。
錢泳在他的著作中《履園叢話?水學?三江》有:“大凡治事需通觀全局,不可執一而論。
而陳澹然在《寤二?遷都建藩議》亦有:“不謀萬世者,不足謀一時;不謀全局者,不足謀一域。
顧江年大有一副退一步統觀全局的姿態。
商場是由金錢支撐起來的,沒錢的自然要想向著資本靠攏,顧江年利用輿論的閑碎語告知正在逐鹿中原的企業家們,他手中資金亦可用于貸款。
有人信了,投奔于他。
顧江年淺笑接受,借用商人的手打開了入駐c市地產的門,站穩了位置之后,卸磨殺驢、兔盡狗烹將商人逼得跳了樓。
顧江年就這么順勢的收回了土地使用權打開了房地產行業的大門。
說他是商人,是抬舉。
說他是魔鬼也不過分。
早年間,一如姜臨這一輩的企業家對顧江年頗有微詞,心中憤恨難以喻,只不過是現如今,顧江年坐上了高位,無人在敢于權利和金錢做斗爭。
因著顧江年的強勢入場,整個
c市商場被打破,各行業的興起與壟斷成了君華的首要之事,顧江年這頭狼王帶著一群野狼殺伐果斷,硬生生的在商場給自己開出了一條血路。
楊珊今日的擔憂不是沒有原由的。
前事不忘后事之師,她不能欺騙自己不看過來人的下場。
姜臨側眸望了眼楊珊,將握在手中的豆漿換了個位置,伸手將人攬過來,淡淡道:“我有防范。”
楊珊嘆了口氣,聽到姜臨這么說,心穩了穩:“那那個新的經理人呢?”
“今晚帶她去與顧江年會個面,”華眾既然有了新人進來,就證明他有把握,而今夜,不過是約著顧江年吃頓飯而已。
“父親讓我們這么做到底是什么意思?”楊珊仍舊不解,更甚是覺得難以理解。
“自然有他的用意,”姜臨沒有直面回答。
“告訴逸凡,c航的案子沒了就沒了,讓他少往姜慕晚跟前蹭,”沒了c航還有其他,此時,華眾正是二人爭斗的時候,若是楊逸凡湊過來惹了姜慕晚不快,得不償失。
“我知道,”楊珊開口回應。
清晨,姜慕晚出門,與顧江年二人相看兩相厭,誰也不搭理誰。
院落里,夏風漣漪,微風蕩蕩,顧江年著一身白襯衫站在臺階上,臂彎間掛著一件黑色夏裝外套,一手夾著煙,微瞇著眼望著踩著高跟鞋氣呼呼下樓的人。
目光落在她腳上那雙七八公分的高跟鞋上,薄唇抿了抿。
抬手吸了口煙,穩了穩情緒,回眸跟候在身旁的蘭英耳語了句什么,后者極快轉身回屋。
“嘿、小潑婦。”
對于這種稱呼,羅畢早就習慣了,但院落里的保鏢以及身后的一眾傭人----------沒有。
這聲小潑婦讓一眾人等的目光齊刷刷的落在自家先生身上。
慕晚前行步伐頓住,轉身,兇神惡煞回應道:“干什么?狗男人。”
顧江年見小姑娘炸了毛,唇角笑意深了又深,伸出手,指尖朝下勾了勾,少了一份調戲與不禮貌,多了一份玩鬧之意:“你過來。”
慕晚望著他,朝天翻了個白眼,懶得理他,轉身要走。
顧江年倒也不急,慢悠悠開口:“晚上帶你去吃飯?”
本是準備上車的人步伐一頓,腳尖一轉向著顧江年而去。
面上笑嘻嘻,心里買麻痹。
這個狗東西說他是東西都委屈東西了。
她行至顧江年跟前,男人英俊的眉眼彎彎,給人一抹如沐春風感覺,見姜慕晚前來,他伸手將臂彎間的外套遞給站在身后的傭人,騰出一只手扶住她纖瘦的腰,在眾目睽睽之下來回
摸了摸。
越摸越心疼。
“帶我去嗎?”她仰著頭眨巴著大眼眸子望著顧江年,跟要飯吃的白貓似的,惹人憐愛。
“太太,”蘭英疾步從屋里處理,將一雙小高跟放在了姜慕晚腳邊,本意是想找一雙平底鞋的,但是、沒找到。
“先把鞋換了,”顧江年溫聲輕哄。
慕晚隱隱覺得顧江年在坑他,防范問道:“你騙我怎么辦?”
“騙你王八蛋,”顧江年將指尖的煙頭丟在地上,溫溫笑道。
姜慕晚半信半疑的伸腳換了鞋,小高跟有些不好穿,她準備彎腰扒拉鞋跟時,顧江年一手扶著她,往后退了一步,半蹲在跟前接替了她手中的動作。
慕晚一愕,心中破了的那個洞,正在嘩啦啦往外淌著水,不似以往的細水長流,像決堤了的江口,來勢迅猛而又急促。
顧江年沒有君子遠庖廚的觀念,雖有大男子主義,但對生活的細枝末節之處,他從不計較。
放眼望去整個c市,有誰會這這般?
見多了那些高高在上的資本家,顧江年這動作,險些讓她有些站不住。
“抬腳。”
男人低沉的話語聲讓她回過神來,乖乖抬起另一只腳鉆進去。
臨了,顧江年起身,在眾人驚愕的目光中蘭英似是見怪不怪的遞過來一塊熱毛巾,顧江年姿態俊雅,漫不經心的擦著手,望著姜慕晚道:“身體沒好暫時不要穿高跟細,去吧!”
前一句是叮囑,后一句姜慕晚在里頭聽出了些許戲謔之意。
“帶不帶我去?”慕晚將自己從感動的漩渦中拉出來,望著顧江年,回歸主題。
顧江年呢?
淺淺淡淡的笑了笑,望著姜慕晚淺笑開口:“我是王八蛋。”
“你個狗東西,”姜慕晚氣炸。
有些人的存在就是為了告訴你,這個世界上仍舊是個溫暖的地方,不是這個世界冰冷,而是你從未被人愛過。
也不是這個世界無情無義,而是那些有情有義的人不在你身邊。
更不是所有資本家都是無情的,只是你不值得她們有情而已。
半夏這日腦海中盤旋的都是顧江年低下身子的模樣。
這個高高在上被萬人敬仰的資本家,毫不避諱。
那委身下去的姿態好似在干一件不值得被眾人津津樂道的平常事件。
做者無心,看者心神蕩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