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當蘭英帶著人涌入顧公館時,將起身的姜慕晚被這架勢給震驚在原地。
昨夜,這位“新”主人提出那些無理要求,更甚是自家先生還應允時,蘭英知曉,這場婚姻且不論是因愛還是因利益,眼前這個女子,都會是這顧公館的女主人,因著自家先生放權,是以她有理由,也有本事去提出那些旁人看似無理的要求。
“太太,早安,”蘭英雙手交疊于腹中微微頷首,同她招呼,那畢恭畢敬的語氣與昨夜的正經大不相同。
僅是一夜之間,蘭英就與昨日判若兩人。
不然怎說顧江年有本事呢?
一個管家,也被他調教成如此模樣。
她伸手,落在樓梯木質扶手上,望著蘭英點了點頭,隨即視線望向涌向樓上的那群人,問道:“出什么事了?”
“先生說,讓我將家居館與裝修公司的人都請過來,看看太太還有何需求,當日事當日畢。”
蘭英這話,雖說說的溫婉,可姜慕晚光是用腳丫子想也能知曉顧江年那個狗男人是什么語氣。
晨間站在樓梯口的人,狠狠吸了口氣,落在扶手上的手緊了又緊,望著蘭英的目光從最開始的平和到不悅。
而后者,在豪門世家呆了許多年,見多了主人家的臉色,又怎會瞧不出來眼前這個女主人心里窩著火。
“我想把顧公館拆了重建,”良久,她陰測測的咬牙切齒的道出如此一句話。
蘭英聞,心里一咯噔,只覺的天意弄人,當真是怕什么來什么。
她抬眸,有些為難的望著姜慕晚,僅僅是為難就罷了,可這人臉面上還帶著幾分欲又止。
“有話直說,”姜慕晚不是個好脾氣的人,客氣、端莊在她這里都是個擺設。
“先生說,重建也行,他出地皮,太太出錢。”
聞,姜慕晚笑了。
氣笑的。
顧公館落成花了上億的新聞她不是未曾聽過,坊間將顧公館傳的神乎其胡,只道是第二個世外桃源。
什么醉翁之意不在酒,只在山水之間。
什么大隱隱于市。
者等等之類的話語,她耳朵都快聽出繭子了。
不否認顧公館的優美之處,但也沒有坊間傳聞的那么神乎其乎。
顧江年這個狗男人,看似是慣著她,依著她,莫說換東西了,你要是拆家我都依著你。
可心里的算盤撥的啪啪響。
他出地皮,自己出錢?
她要是有那上億的資產還會淪落到出賣兩年婚姻跟這個狗男人結婚?
顧江年這話就好似在說:想拆家?有錢你就拆,我沒意見。
可偏偏她沒錢。
狗男人!!!!!!!!!
姜慕晚笑意深深,蘭英站在一旁望著她頗為小心翼翼。
似是生怕這位女主人的怒火遷怒到自己身上。
這日上午,顧公館上上下下下都在流傳一段佳話。
顧先生愛這位新婚太太愛到能容忍人拆家的地步。
而這位新婚太太,脾氣不甚好。
一時間,顧江年這個資本家在顧公館里的形象又高大上了幾分。
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
姜慕晚未來之前,顧公館人人都知曉顧先生是個及其看中細節且不能容忍傭人犯錯的人。
對生活高度要求。
她們小心翼翼顫顫巍巍的伺候著這位男主人的生活起居。
可這些,在姜慕晚來了之后,都不是問題。
有了對比之后才覺得高度要求當真不算什么。
這日清晨,顧江年這一招隔山打牛將姜慕晚氣的夠嗆。
氣的晨間早餐都沒吃。
頂著一臉不爽出了門。
中午時分,顧江年歸家。
自顧公館建成以來,顧江年白日歸家的次數,可謂是屈指可數。
而今日,是那為數不多中的一次,為何?
蘭英心知肚明。
十一月二十七日,屋外寒霜重,顧江年歸家脫了身上大衣交給蘭英,傭人及時遞過來一塊熱毛巾,他伸手接過,擦了擦手。
視線環顧屋子,見空蕩蕩的,沒有自己想見的身影。
投向蘭英的目光帶著絲絲詢問,后者道:“晨間家居館跟裝修公司的人都來過,但太太讓人走了。”
“為何?”男人問,伸手將毛巾遞給傭人,將行兩步,白貓踩著貓步過來扒拉著他的褲腿。
男人微微彎身,伸手撩了撩它的下巴。
“太太說,不用了。”
聽完蘭英的話,顧江年沉默了片刻。
挺直的身子站在客廳中央,無良久。
不用了?今兒不用,明兒再來磋磨他?
她姜慕晚可不是個省油的燈。
這個不用是心甘情愿的不用還是被逼無奈的不用,他得搞清楚。
“住哪兒?”
“上次那件客房,”蘭英告知。
顧江年踏步上樓,停在二樓客房門口,推門而入。
入目的、是一件被收拾過后的屋子。
顧江年站在門口
停了片刻,往衛生間而去,見洗漱臺上,及其簡單的擺著洗漱用品,還有幾瓶姜慕晚帶過來的護膚品,不、是半瓶。
他站在衛生間洗漱臺前,拿起瓶子瞧了瞧,隨后由放下去。
轉身,行至衣柜前,伸手拉開衣柜,原以為看到了會是滿滿當當的衣柜,哪個女子不愛美?
可這日,他看到的是什么?
顧江年原以為自己看錯了,似是有些好笑,輕嗤了聲,而后雙手抱臂站在姜慕晚客房的衣柜前,兩件毛衣,兩條褲子,一件大衣,還有一套睡衣。
僅此而已,再無其他。
顧江年笑了、
顧公館是不是要迎合著姜慕晚改個名?
叫什么顧公館該成顧家旅館好了。
當成旅館了?
姜慕晚還真是姜慕晚。
“蘭英,”男人嗓音低沉,吐出來的兩個字帶著濃厚的不悅。
蘭英走近,尚未詢問,只見人指了指柜子里的睡衣:“拿去丟了。”
蘭英似是未聽清,疑惑的眸子望著顧江年,后者再道了句,話語比上一句更冷冽:“拿去丟了。”
為何丟?還不是太礙眼?
姜慕晚這個女人實在是不識相。
若是識相他會如此?
這日的蘭英,頭一次覺得在顧公館的差事不好做,人前受難,人后受難。
自家先生指使她去干完這些不入流的勾當之后,姜小姐反手回來就要虐殺她。
她何其悲催。
可主人家吩咐的事情,她不能不干。
此時的蘭英,只覺的兩面為難。
只求這二人何時能放棄斗智斗勇,給他們這些夾縫求生的人一條活路。
樓下,蘭英拿著衣物出去,將行至廊下,便見徐放跟羅畢蹲在一處抽煙。
聽聞聲響,二人齊刷刷回眸。
三人視線相對,這一對上。
眼眸中竟然流露出來了那種同道中人的友好感。
蘭英見此,嘆了口氣,走開了。
這日下午,顧江年去公司開了個會,大抵是心情好,這日,整個君華上層都知曉老板心情佳。
中國有句古話,打鐵趁熱,趁著老板心情好,好辦事。
于是,這日的顧江年似是格外好說話,那些本是打定了自己要挨罵的人趁著今日鉆了空子。
下午五點,顧江年返程歸家。
歸家路上,這人且還頗為好心情的給姜慕晚去了通電話,那側,姜慕晚正與付婧語什么,聽聞手機聲響,看了眼付婧,后者會意,轉身離開了辦公室。
接起,那側,男人低低沉沉且頗為愉悅的話語聲響起:“要接顧太太下班嗎?”
這聲顧太太直擊姜慕晚心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