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口濃重的血腥味如同實質的鐵銹，沉甸甸地彌漫在狹窄的空間里，尚未被離州干燥的風完全吹散。

林玄拍了拍手，指尖縈繞的淡淡靈力瞬間驅散了最后一點塵埃，目光隨意地掃過地上兩具迅速失去溫度的尸體，那眼神平淡得如同在討論晚飯是吃面還是喝粥：

“怎么著？就地埋了？還是留給城里那些穿制服的收拾？”

楊塵深吸了一口氣，離州特有的、帶著暖意和雨水氣息的風涌入肺腑，卻沒能壓下心湖中翻涌的驚濤駭浪。

“幾個不長眼、想錢想瘋了的毛賊罷了，哪值得林兄和嫂子費心？自有巡城司的兄弟過來洗地。這離州城嘛，繁華是繁華，可林子大了什么鳥都有，犄角旮旯里難免藏著些見不得光的臭蟲，今日算是污了二位的法眼，實在抱歉。”

“無妨，清凈了就好。”

林玄似自然地伸出手，握住了姬如霜微涼的手掌。

就在他觸碰到她的瞬間，姬如霜身上那股足以凍結靈魂的凜冽殺意，如同潮水般無聲退去，消散得無影無蹤，仿佛從未出現過。

他語氣帶著點對離州的調侃，“走吧，找個能喘口氣的地方歇歇腳。這離州的風，聞著都帶著股銅臭味兒，還摻著點洗不掉的血腥氣，嘖。”

紫萱的小臉依舊有些蒼白，方才那兔起鶻落、殘酷血腥的場面，對她純凈心靈的沖擊遠未平息。她幾乎是本能地緊挨著姬如霜，小手不自覺地攥住了她素白衣衫的一角，仿佛那是唯一的浮木。

姬如霜低頭，清冷如寒潭的眸子落在紫萱寫滿不安的小臉上，罕見地掠過一絲幾不可察的柔和。

她沒有語，只是用另一只空著的手，極輕地、安撫性地拍了拍紫萱的手背。一股清冽而寧靜的氣息，無聲地將紫萱籠罩，驅散了幾分她心頭的寒意。

楊塵壓下翻騰的思緒，重新掛起笑容，熟門熟路地在前面引路。一行人很快離開了這充斥著死亡氣息的僻靜角落，重新匯入離州城主街喧囂鼎沸的人潮。

……

“聽風樓！”

林玄三人被楊塵帶到一座閣樓。

“哎喲！楊少爺！您可算回來了！您常住的天字號‘松濤院’，小人日日派人打掃，就等著您呢！”

楊塵顯然是此地的常客，剛至門前，一位身著錦緞、面容精明的中年掌柜已快步迎了出來，臉上堆滿熱情又恰到好處的笑容：

他的目光敏銳地掃過楊塵身后的林玄等人，尤其在氣質卓絕、清冷如月中仙子的姬如霜身上多停留了一瞬，眼中不可避免地閃過一絲驚艷，但很快便被他老練地掩飾下去，化作恭敬的垂首：“幾位貴客舟車勞頓，快請里面歇息！”

“王掌柜，這幾位是我楊塵的貴客，怠慢不得。”

楊塵收斂了面對林玄時的隨意，語氣帶上了一絲不容置疑的鄭重，“一應用度，皆按最高規格，務必讓貴賓滿意。若有半點差池……”

他話未說完，但王掌柜已是連連躬身：“楊少爺放心！小人省得！定當竭盡全力，讓貴客賓至如歸！”

楊塵這才轉向林玄三人，臉上重新浮現爽朗笑容：“林兄，嫂子，紫萱姑娘，你們先在此安心歇息，缺什么，想用什么，盡管吩咐王掌柜，無需客氣。小弟我得趕緊回府一趟，一來安排三日后篝火節的事宜，二來……”

他頓了頓，聲音壓低了些，意有所指，“也得把路上遇到的那些‘不長眼’的麻煩事，跟族里長輩們通個氣，也好有個防備。”

“楊兄自便，家事要緊。”

林玄微微頷首，語氣平淡。

楊塵不再多，對幾人拱了拱手，轉身大步流星地離去，身影很快消失在街角涌動的人流中。

王掌柜察觀色，立刻殷勤地在前面帶路。

穿過前廳雅致的回廊，步入后院，喧囂仿佛被一層無形的屏障隔絕在外。

眼前豁然開朗，一座獨立的小院坐落其中，假山玲瓏，流水潺潺，幾叢修竹，數株名貴花卉點綴其間，環境清幽雅致，與墻外的市井繁華判若兩個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