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啞地說,“我還沒夠。”
蘇風暖幾乎輕泣,死死抱住他,“你再下去……我就要被你化掉了……”
“化掉更好,免得你被凍住。”葉裳不依不饒。
蘇風暖輕輕抽噎,“化沒了呢。”
葉裳身子頓住,瞅著她,見她一張容顏艷若桃李,眼含淚光,似嗔似惱似埋怨似控訴地瞅著他,他心軟了下來,如一潭春水,先將自己的心化得一塌糊涂,他伸手摸摸她嬌艷的臉,又氣又笑,“早就說過你哭著求我,我都不饒你,將這話忘了嗎?”
蘇風暖委屈地瞅著他。
葉裳伸手蓋住她的眼睛,輕嘆,“從小到大,到底是你拿我無可奈何,還是我拿你無可奈何?”
蘇風暖軟得沒力氣地喃喃說,“早已經數不清了呢。”
葉裳點點頭,身子滑下,翻身躺在她身邊,伸手抱住她說,“是啊,早已經數不清了。”話落,愛憐溫柔地捏了捏她的鼻尖,“睡吧,不鬧你了。”
蘇風暖往他懷里拱了拱身子,實在累極,很快就睡了過去。
葉裳并無困意,看著懷里的人兒,嬌嬌軟軟,他愛如至寶。不能想象有一天她丟下他獨自一人赴黃泉忘川,留他在這世上,掙扎存活,日日孤影,夜夜孤枕。
他擁緊她。
打定主意,要生就一起生,要死就一起死。他做不到一個人。
什么家國大義,親人血脈,肩上重擔,社稷國運,他可以
通通不在乎,他只在乎她一人。
古往今來,多少朝代更替,多少江山易主,多少民不聊生,多少陰謀陽謀爭權奪利,一代一代,都是這樣過來了。他沒聽說過因為少了誰,這世界就暗無天日時光不轉了。
比如他父王、母妃,十二年前,多少人說容安王是南齊江山承載的希望之星,可是戰死沙場后,南齊依舊。日月照升,歲月照逝。
十二年后,這世上若是沒有了葉裳和蘇風暖,他相信,總會有人承接起來,春夏秋冬依舊。南齊的江山也是照樣轉動,親人也會有各自的命運。
他負擔不了那么多人的生死,他只能負擔一個她。
蘇風暖,是他葉裳的命。
他想著,忍不住地搖醒已經沉睡的她,“醒醒!”
蘇風暖困乏地被葉裳搖醒,眼皮抬了兩下,沒抬起,困濃濃地軟綿綿地嬌聲說,“困。”
葉裳不依她,“你睜開眼睛,我與你說兩句話你再睡。”
蘇風暖無奈,睜開沉重的眼皮,看著葉裳一雙眸子明亮,她微微動了動身子,痛得“咝”了一聲,小聲抽氣。
葉裳頓時心疼,“很疼嗎?”
蘇風暖伸手摟住他脖子,微微氣哼哼地說,“你說呢。”
葉裳默了默,“我幫你揉揉?”
蘇風暖輕哼一聲,“不用了,我怕了你了。你不好好睡覺,要跟我說什么?”
葉裳又默了一下,“我睡不著,想了些事情。”
蘇風暖立即說,“你不會是還想吧?”
葉裳低低一笑,“是想。”
蘇風暖臉一紅,伸手捏他的臉,“不行了。”
葉裳感覺她的手捏他的臉都沒什么力道,知道把她累得很了,笑著說,“不過不是說這個,是想說別的事情。”
蘇風暖微微松了一口氣,“那你說吧。”
葉裳抓住她的手,與她臉挨著臉,摟著她嬌軟的身子,低聲說,“我想跟你說,你生我生,你死我死,別丟下我一個人,好嗎?我負擔不了那么多人,只能負擔一個你。你若是死了,留下我自己,我真不知道該怎樣活下去,怕是不到半年,就會把自己折騰死,倒時你已經先走了一步,我晚了一步,恐怕就不能與你一起去黃泉路,一起過奈何橋,轉世投胎,也不能一起了。所以,容我自私一點好不好,你也不要那么良善好不好?”
蘇風暖聞看著他,他低低耳語,雖然堅定不容拒絕,但透著幾分小心翼翼征詢哀求。這樣的葉裳啊,看她將他逼迫到了何等的地步?從小到大,即便他孤苦無依,守著偌大的容安王府,艱難度日,孤影單薄,何曾求過人?何曾軟弱過?多少日子里,怕是打落牙齒和血吞,也是不吭一聲的。
她暗暗嘆了口氣,心軟得一塌糊涂,以頭抵頭,柔聲說,“好,我也舍不得將你丟下,否則死也不安心。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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