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風暖看著蘇思萱,想著她到底是個被她二叔寵慣壞了的小姑娘。
她低頭看了一眼藤椅下面的地面,只見被她用樹枝亂七八糟地畫出不少痕跡,凌亂至極,看不出畫的是什么,反應她不平靜的內心,一團亂麻。
這亂如麻的內心,大概是因為今日見了許云初吧?一見之下,驚為天人,動了春心。
才華冠蓋京城,聲望名動天下,讓京中無數女子趨之若篤的小國舅,自然豐儀出眾,儀表非凡。蘇思萱一個小姑娘,見了他后傾心不已,抵不住他的風采,倒也不奇怪。
她抬起頭,看著蘇思萱,這么多年,她始終記得都是因為這個小丫頭,那時見了女扮男裝的她,追著她跑,鬧著喜歡,才讓她爺爺炸師傅私下定下了婚事兒,后來才讓她在無忘谷受了一個多月的苦。所以,這么幾年來,她從未正經與她說過什么話,每次談說話都是玩笑居多,逗弄她。
如今她覺得,她身為堂姐,燕北蘇家嫡系一脈,她也就這么一個至親的堂妹妹,她有必要提點一番,免得她撞死在南墻上。
于是,她看著蘇思萱,對她平聲道,“萱萱,你是燕北王府的小郡主,生于燕北,長于燕北。如今燕北軍情緊急,北周一日未退兵,西境援軍一日未到,燕北一日就未真正大安。小國舅帶來的五萬御林軍,也是杯水車薪,不抵大用,退不了北周兵馬。”
蘇思萱又是一怔。
蘇風暖繼續道,“不管你今日見了小國舅一面,對他生出了什么心思,都要給我收起來。燕北蘇家的女兒,家國危難之前,怎么能有心思想兒女情長?若是二叔知道,你的家法又要累積上一筆。”
蘇思萱聞頓時羞愧地低下頭,細若蚊蠅地說,“姐姐,我還沒說,你……怎么知道的?”
蘇風暖看著她道,“你的心思都寫在臉上。”
蘇思萱臉頓時紅了,怯弱地說,“我……我就是見到小國舅,覺得他……他……”
蘇風暖見她說了半晌,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來,便接過她的話道,“你覺得他容貌俊秀,風采出眾,謙謙君子,儀表非凡,對他一見傾心對不對?”
蘇思萱臉更紅了,頭更往下垂了幾分。
蘇風暖看著她笑道,“不止你一個人見了小國舅會動春心,京中多少閨閣小姐,都對他趨之若篤。國丈府的小國舅不止在京城有名,在天下名聲也是叫得響亮,京中無數女子都喜歡他,天下很多女子也將他當做春閨夢里人。”
蘇思萱聞頓時抬起了頭,睜大了眼睛。
蘇風暖又笑道,“人對于美好的人,都有追逐之心。不得不說,小國舅的確當得上品貌一流,才華出眾,人如其名。你一見之下,對他頗為心儀,也沒什么大錯。不過……”她話音一轉,“家國臨危,你身為燕北王府的小郡主,卻不該在這時候思這個。”
蘇思萱被說的面紅耳赤,小聲認錯
,“姐姐,我錯了。”
蘇風暖看著她誠然地道,“知道錯了,改正,便也就沒什么了,但若是……”
蘇思萱看著她。
蘇風暖話語在舌尖打了個轉,還是覺得有必要讓她懸崖勒馬,便如實道,“喜歡小國舅的人不計其數,想嫁入國丈府的人也不計其數。你若只是悄悄地愛慕一下,便也無傷大雅,誰家的女兒沒有個思春之人?但若是有別的想法,我勸你盡早打住,別再往下想了。”
蘇思萱看著蘇風暖,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盯著她,小聲問,“為何?”
蘇風暖道,“你生于燕北,長于燕北,是二叔唯一的女兒,是燕北王府嫡系唯一的小郡主。二叔對你疼寵,視你為掌上明珠,燕北王府所有長輩們都愛護你,不對你做過多要求。可以說,你是含著金湯勺長大,雖然在禮數上,比我強許多,但擱在京城閨閣里,你的禮數也等于零,不夠看。尤其是,放在一門出兩后的國丈府,規矩嚴苛,一行一止,一舉一動,都要求女訓典范,不是有身份,就能嫁入國丈府的,不是有身份,就受得了國丈府嚴苛死人的規矩的。”
蘇思萱又呆了呆。
蘇風暖又道,“這說的是國丈府,我再跟你說說小國舅這個人吧。”
蘇思萱點點頭。
蘇風暖道,“小國舅看著溫潤如玉,脾性極好,但其實骨子里是個十分自傲的人,尋常人,不入他的眼。我不知道將來他會娶個什么樣的女子,是大家閨秀,禮數周到,讓人挑不出毛病,還是別的,我也說不好,但定然不是如今你這樣的,不是我打擊你,他眼界極高,看不上。”
蘇思萱聞頓時垮下臉,紅色盡褪。
蘇風暖想著她這樣不客氣地打擊她一腔情潮,是不是有些過早了過分了?但轉而又一想,一切的不可挽回收攏不住,都是因為在小火苗時沒及時掐滅。以她這些日子對許云初的了解,篤定他看不上蘇思萱,即便因身份入他的眼,也難以入他的心。
雖然許云初生于國丈府,長于國丈府,但也不是個被規矩束縛死的人。正因為如此,他的婚事兒,一定是他自己能做主的,自然是自己做主,自然是能入眼入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