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丈這三日在天牢中過得極不好受,他是怎么都沒想到自己有朝一日遭人陷害,弄到如此田地。反省這些年來國丈府勢大若此,以為皇上不敢動他,可是到底還是將他動了,皇權就是皇權。無人能超越。許云初越是溫聲安慰,他越是覺得對不起這個俊秀出眾的孫子。
這些年,他雖然自詡害君之事并沒有做,但是欺君之事他確實做了不少。他死了也就罷了,國丈府毀了也就罷了,可是他的孫子的一生才剛剛開始,怎么能因此毀了?
國丈雖然悔恨不已,但是并不糊涂,追悔了兩日后,便恍然記起,當日進出書房的人除了他的孫子許云初,還是他的兒媳,奏折不會是他的孫子動的手腳,定然就是他的兒媳了。
當日,許云初從晉王府回來,與他商談之下,已經清查了一遍國丈府,唯有兩處沒清查到,一處就是他的書房,一處就是他娘的內室。偏偏就這兩處出了事兒。
他看著對面關押女眷的牢房,對平靜的國舅夫人怒問,“許家哪里對不起你?你如此害許家,連自己的親生兒女都不放過?你可有良心?”
許云初見他爺爺終于想到了,也抬眼去看他娘。
國舅夫人與許靈依關在一起。
許靈依除了當日被押入天牢時見葉裳冷心無情傷了好一番心以淚洗面了半日后,便平靜地接受了,再沒哭泣,而她娘自始至終平靜至極,像是早就預料到了一般。
這時,許靈依聽到他爺爺的質問,猛地轉頭,也看向她娘,一雙美眸盡是不敢置信。
國舅夫人聞抬眼看向國丈,一張常年深居簡出久不見陽光的臉十分的白,她面無表情地道,“公爹到現在還覺得國丈府沒有對不起我的地方嗎?”
國丈見她承認,更是氣得大怒,“你說,國丈府哪里對不起你了?”
國舅夫人冷笑,“容安王為何死在了戰場上?我丈夫自此后為何郁郁而終?公爹都忘了嗎?”
國丈聞氣急,“你就是為了這個?”
國舅夫人道,“為了這個難道還不夠?”
國丈額頭青筋直跳,“容安王之死與國丈府無關,我說了多少次了,那個逆子不信,你也不信,到頭來就因此而害國丈府滅門,你們兩個好得很。”
國舅夫人也怒道,“國丈府一門齷齪骯臟,容安王戰死后,這朝中滿朝武,誰受益最大?當屬國丈府。公爹背后做了什么?到如今地步,都不承認嗎?怪不得丈夫臨死都不愿入國丈府祖墳。既然他生前無力反抗你,那么,就由我來做,不如毀了國丈府。”
“你……”國丈伸手指著她,急火攻心,“孽子愚蠢,枉我自小寵他,他要娶你,我便讓他娶了你,沒想到到頭來,養了兩個家賊……”
國舅夫人冷笑,“公爹視我們為家賊,可是天下多少人視國丈府為竊國之賊?外戚坐大,處處
壓制皇權,多少人已然不滿?國丈府落得今日這個下場,才是活該。”
“你……”國丈眼睛冒火,恨不得殺了國舅夫人。
“爺爺息怒。”許云初伸手扶住國丈,面容一如既往溫和平靜,看著國舅夫人道,“娘錯了,十二年前,容安王和王妃之死,確實與國丈府無關。若是要給國丈府頂罪,頂多算是定一個旁觀之罪。身處爺爺的位置,知道有人要害容安王和王妃,也沒理由出手相救。”
“你自小是被你爺爺養大的,忘了你是有父有母的嗎?你爹是怎么死的?你親眼見過的,如今跟我說什么與國丈府無關?說什么旁觀之罪?你可真是我生的好兒子。”國舅夫人冷怒道。
許云初抿了抿唇,沉默片刻,方道,“爹與容安王私交甚好,不能接受他戰死事實,認為是爺爺背后出手害了容安王,才過不去心里的砍,郁郁寡歡而死。娘愛爹,而您又是月貴妃師妹,當該明白,真正害容安王的人是誰。當年邊境通敵的那封信,是誰傳出去的,娘比誰都清楚。您只不過是承受不了爹將罪責加注在您身上,所以,由著他誤會爺爺和國丈府。害死爹的,不是爺爺,是您。”
國舅夫人面上的平靜終于被打破,她騰地站了起來,發瘋一般地怒喊,“你都知道什么?你什么都不知道!你胡說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