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灰白漩渦之眼“看”向城市方向時,我后背的汗毛瞬間立了起來。不是因為它目光的指向,而是伴隨著這個動作,氣象站地面那個巨大符文驟然亮起的灰光,像冰冷的潮水般淹過我的腳踝。
一種被“標記”、被“鎖定”的感覺,黏膩又尖銳地刺入感知。
不是攻擊。是比攻擊更糟的——我成了這個符文力場的一部分,一個無法自行脫離的“節點”。
想后退,雙腳卻像被鑄在了冰冷的水泥地上。體內那點可憐的、混亂的力量被這外來的冰冷秩序徹底壓制,連掙扎都顯得徒勞。只有靈臺深處那扇破損的門,傳來一陣細微的、不甘的震顫,隨即又被更深的死寂吞沒。
完了。
念頭剛起,城市方向的天際線,猛地扭曲了一下。
不是光影變化。是空間本身像一張被無形巨手揉皺的紙,所有的燈光、樓宇輪廓都在那一瞬間發生了詭異的折疊和拉伸!雖然只有一瞬就恢復了正常,但那種整個世界觀都被強行掰彎的錯亂感,讓我胃里一陣翻江倒海。
“門”。
這個字眼像淬了冰的釘子,釘進腦海。
不是“她”那種基于“空洞”的滲透和擦除。這是更粗暴、更絕對的東西——直接在現實世界上撕開一個口子!
灰白漩渦之眼依舊靜默地“看”著那個方向,它面前的黑色珠子表面,那些天然的紋路仿佛活了過來,流淌著幽暗的光澤。它似乎在……等待?用這珠子和符文的力量,等待那扇“門”的徹底洞開?
它是“門”的守護者?還是……開啟者?
混亂的思緒被一陣由遠及近的、極其突兀的引擎轟鳴聲打斷。
不是警車或救護車那種急促的嘶鳴,是某種……馬力巨大的、改裝過的車輛,正以一種近乎瘋狂的速度,沖破雨后的夜幕,朝著后山方向疾馳而來!輪胎碾過泥濘山路的聲響粗暴而清晰。
誰?!
這種時候,這種地方?!
灰白漩渦之眼的漩渦微微加速旋轉了一下,似乎也對這意外的闖入者產生了極其細微的……反應?但它的大部分注意力,依舊牢牢鎖定著城市上空那正在醞釀的巨變。
引擎聲越來越近,車頭刺眼的大燈像兩把利劍,劈開了山腰的黑暗,光柱劇烈晃動著,迅速逼近氣象站這片開闊地!
吱嘎——!!!
刺耳的剎車聲混合著輪胎摩擦地面的怪響,一輛黑色的、外形硬朗如同裝甲車般的改裝越野,以一種近乎失控的姿態,猛地甩尾停在了開闊地邊緣,車頭幾乎撞上那片枯死的樹林。
塵土和泥漿飛揚。
車門被猛地踹開。
一個身影跳下車。
借著越野車未熄的火光,我看清了來人的模樣。
是個女人。很高,穿著緊身的黑色作戰服,勾勒出充滿爆發力的線條。頭發利落地挽在腦后,臉上帶著一副遮住了大半張臉的戰術風鏡,只露出線條緊繃的下巴和一抹毫無血色的薄唇。
她手里沒拿常見的武器,而是提著一個銀灰色的、看起來異常沉重的金屬箱。
她的動作干脆利落,落地無聲,顯示出極強的身體控制力。但她周身散發出的氣息……卻并非純粹的戰士的凌厲,而是一種……冰冷的、帶著某種非人精確感的……“專業”?
她一下車,風鏡后的目光就如同最精準的掃描儀,瞬間掃過全場——癱軟在地、如同廢人的我,氣象站內中央的灰白漩渦之眼和發光的符文,以及那顆黑色的珠子。
她的目光在我身上停留了不足半秒,沒有任何情緒波動,就像看到一塊路邊的石頭。然后,完全無視了那只散發著詭異氣息的灰白漩渦之眼,徑直朝著氣象站門口走來!
她想干什么?!
灰白漩渦之眼的漩渦再次加速旋轉,一股明顯的警告意味如同實質的波紋擴散開來。地面上的符文灰光大盛!
那女人腳步不停,只是抬起空著的左手,對著灰白漩渦之眼的方向,凌空快速劃了幾個極其復雜、帶著科技感的幽藍色光弧。
嗡!
一股不同于“空洞”之力、也不同于守碑人秩序之力的、帶著強烈“干擾”和“屏蔽”特性的能量場瞬間張開,如同一個無形的罩子,將她周身幾米范圍籠罩進去!
符文散發出的灰光在接觸到這個幽藍色能量場時,竟然像是遇到了克星,劇烈地波動、衰減,無法再對她產生有效的壓制和影響!
科技?法術?還是某種……混合體?!
她輕而易舉地穿過了符文力場的阻礙,邁步走進了氣象站內部,停在了那個巨大符文的邊緣,距離灰白漩渦之眼和那顆黑色珠子不足五米。
灰白漩渦之眼第一次將“目光”從城市方-->>向完全收了回來,死死地“盯”住了這個不速之客。那只灰白的漩渦瞳孔劇烈收縮,散發出強烈的敵意和……一絲難以置信的“困惑”?
它似乎無法理解這個女人使用的力量屬性?
女人無視了它的敵意。她彎腰,將那個沉重的銀灰色金屬箱放在腳邊,咔噠一聲打開。
箱子里不是武器,而是各種我完全看不懂的、閃爍著不同顏色指示燈的精密儀器和導管。最中央,是一個凹槽,大小和形狀……恰好與那顆黑色珠子吻合!
她……是沖著這顆“源點”碎片來的?!
她想拿走它?!
女人伸出手,直接抓向那顆黑色珠子!動作沒有絲毫猶豫!
“嘰——!!!!”
灰白漩渦之眼發出了一聲絕非人類能發出的、尖銳到極致的嘶鳴!這聲音直接作用于靈魂層面,震得我腦袋嗡嗡作響,幾乎要裂開!
它身下的巨大符文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刺眼灰光!整個氣象站內部的空間都開始扭曲、震蕩!無數灰白色的、如同觸手般的能量束從符文中爆射而出,瘋狂地纏向那個女人!
面對這恐怖的攻擊,女人依舊冷靜得可怕。她那只抓向珠子的手速度不變,另一只手卻以肉眼難以捕捉的速度在腰間一抹,抽出了一把短刃——不是金屬,而是一種散發著微弱白光的、類似骨質的材料制成的短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