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胡同里堆放的破筐爛桶被我一腳踢開,發出哐當的噪音,在狹窄的空間里格外刺耳。
我像只被獵槍驚起的兔子,沿著坑洼不平的地面狂奔,肺葉火辣辣地疼,每一次呼吸都吸進了老城區特有的、混合著煤灰和腐爛垃圾的渾濁空氣。
身后那間小院里,沒有傳來預想中的激烈交火聲,只有一種令人窒息的、冰冷的寂靜。
破門而入的那些東西只是冰冷的影子,正在無聲地吞噬掉里面殘留的一切。這種沉默比槍聲更讓人頭皮發麻!
他們下一秒就可能從任何一個巷口冒出來!
不能停!必須立刻離開這片迷宮般的舊城區!
生機最盛之地……生機最盛之地……
這個詞像魔咒一樣在我腦子里瘋狂打轉。清遠市哪里生機最盛?公園?植物園?還是……醫院?!
對!醫院!尤其是婦產科或者icu?生與死交織最劇烈的地方?!
這個念頭剛冒出來,懷里那本剛剛沉寂下去的“樞機”突然又極其輕微地震動了一下,表面的溫度似乎回升了一絲,像是在……認可?
操!它還真能感應我的想法?!
顧不上細想這令人毛骨悚然的聯系,我猛地拐出死胡同,沖進一條稍寬些的舊街。路邊停著一輛等著拉客的三輪摩托,司機正靠著車座打盹。
我一把拉開車門鉆了進去,喘著粗氣:“去……去市人民醫院!快!”
司機被驚醒,嚇了一跳,看到我蒼白的臉色和急促的呼吸,愣了一下,下意識道:“小哥,你沒事吧?臉色這么難看,要不要先去診所……”
“去人民醫院!快點!我加錢!”我幾乎是吼出來的,從濕漉漉的鈔票里抽出一張紅的拍在駕駛臺上。
司機看到錢,不再多問,發動車子。破三輪發出巨大的噪音,顫抖著沖了出去。
我癱在后座上,心臟還在狂跳,忍不住回頭透過后窗骯臟的玻璃向來路張望。狹窄的舊街迅速后退,沒有看到黑色作戰服的身影追來。稍微松了口氣,但神經依舊繃得像拉滿的弓弦。
源心殘念……碎片……樞機……它們……基金會……公司……
龐大的信息量和幾乎壓垮人的危機感讓我太陽穴突突地疼。
我就像個被硬塞了絕世武功秘籍卻字都認不全的傻小子,空守著秘密和力量,卻不知道下一步該怎么走,隨時可能走火入魔或者被聞訊而來的高手撕碎。
三輪車在擁堵的車流中艱難穿梭。我強迫自己冷靜,仔細回想“源心”殘念給出的三個線索。
生機最盛之地(醫院算一個?),香火匯聚之所(寺廟道觀?),時光停滯之處(這他媽又是什么鬼地方?)。
每一個都模糊得讓人絕望。清遠這么大,符合條件的地方太多了,難道要一個個去找?恐怕還沒找到第一個,我就先被那些鬼東西剁成肉醬了。
等等……“源心”殘念依托的是“柳仙”祖像……柳仙……
我猛地想起之前幫盧慧雯處理那大妖執念時,隱約接觸過的一些本地民俗傳說。清遠本地確實有供奉“柳仙”(通常指蛇仙或某種草木精怪)的習俗,但都是小打小鬧,不成氣候。真正有名的、香火鼎盛的……
一個名字閃電般劃過我的腦海——城北的“碧霞元君祠”!
據說那里最早供奉的就是一位柳姓的得道仙姑,后來才慢慢演變成供奉碧霞元君,但偏殿里好像一直保留著最初的柳仙牌位,香火極其旺盛,甚至很多外地人都跑來求愿!
香火匯聚之所!難道指的是那里?!第二個碎片在碧霞祠?
那生機最盛之地呢?如果不是醫院……
我的目光無意識地掃過車窗外。三輪車正經過清遠市的中心廣場,廣場另一邊,一大片濃得化不開的綠色映入眼簾——清遠市植物園,而且是有著百年歷史、占地極廣的老植物園!里面甚至還有一小片被保護起來的原始林地!
城市綠肺!如果說哪里生機最盛,那里絕對排得上號!
植物園對應“生”之碎片?碧霞祠對應“念”之碎片?
那“憶”之碎片所在的“時光停滯之處”……又在哪里?
線索似乎清晰了一點,但危機感絲毫未減。這些地方都是公共場所,人多眼雜,無論是“它們”、“基金會”還是“公司”,都可能布下眼線-->>!
三輪車在醫院門口停下。我付了錢,下車,卻沒有走進醫院大門,而是迅速拐進了醫院旁邊的一條小街。
我不能直接去植物園或者碧霞祠。必須做個偽裝,而且……需要打探一下消息。老榮不知道怎么樣了,還有盧慧雯……她那條短信和之后的警告,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在路邊找了個公共電話亭,投幣,撥通了老榮之前用的那個號碼。
電話響了很久,就在我以為沒人接的時候,被接起來了,但那邊沒人說話,只有壓抑的、輕微的呼吸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