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陽和老榮還得分出心神照顧昏迷的小斌,走得異常艱難。
雨水冰冷,但老榮架著我的胳膊卻很有力,帶著活人的溫度。
孫陽在一旁喘著粗氣,嘴里不停念叨著“小心腳下”“慢點慢點”。
蘇婉清的手電光在前面努力地晃動著,試圖為我們照亮每一處可能打滑的地方。
這種笨拙卻真實的關切,讓我一直緊繃到極致的神經,稍微松弛了一絲縫隙。
“你們……怎么找來的?”我啞聲問。
“還說呢!”老榮一肚子火氣和后怕,
“你前幾天進山就說不對勁,神神秘秘的!
后來婉清說好像看到有不像好人的生面孔在鎮子附近轉悠打聽你!
我們仨一合計,覺得要出事!”
孫陽接口道,氣喘吁吁:“我們就……就順著你之前提過的方向往山里找,昨天聽到這邊動靜很大,又是打雷又是好像地動的,今天雨小了點就摸過來看看……沒想到……真碰上你們了!嚇死人了!”
蘇婉清帶著哭腔補充:“我們還以為……以為你們遭了山洪或者……”
他們只是普通人,憑著一點不對勁的預感和對朋友的擔心,就冒著大雨闖進這剛發生過詭異事件的山里。
手里拿的是砍刀、鐵棍和手電,而不是制式武器。
我心里堵得厲害,沒再說話。
艱難地挪了大概二十多分鐘,終于看到山坡下一個低矮破舊的木棚,幾乎被藤蔓和雨水掩蓋。
鉆進窩棚,雖然四處漏風漏雨,但總算隔絕了大部分暴雨。
里面堆著些干柴,還有半袋發潮的米,顯然是老榮他們之前找到這里時發現的。
他們小心翼翼地把小斌放在鋪了點干草的地上。
蘇婉清立刻拿出隨身帶的一個舊毛巾,蘸著雨水,仔細地擦小斌臉上的泥污,檢查他有沒有明顯外傷。
老榮和孫陽把我扶到墻邊坐下。
老榮從懷里掏出個皺巴巴的塑料瓶,里面有點白酒:“媽的,就剩這點了,消毒還是喝兩口驅寒,你自己看!”
我接過瓶子,抿了一小口,烈酒燒過喉嚨,帶來一絲暖意,卻也刺激得我咳嗽起來,肋間劇痛。
“輕點!”老榮皺著眉,幫我拍背,動作卻放輕了,“到底咋回事?你不是說就去找個土罐子嗎?怎么搞成這樣?小斌這……”
我看著他們三個焦急又茫然的臉,棚外暴雨如注,棚內火光搖曳(孫陽摸索著升起了一小堆火),映著小斌蒼白的臉。
那些詭異的經歷堵在喉嚨口,卻不知道從何說起。說山洞?說金色的眼睛?說會動的陶俑和地底深處的恐怖意志?說“公司”和“基金會”?
他們不會信的。只會覺得我瘋了,或者傷太重糊涂了。
我摸了摸口袋,那本黑色筆記本冰冷的觸感依舊清晰。
“我們……遇到了點麻煩。”我最終啞聲開口,避重就輕,“折了幾個人。小斌受了驚嚇,又生了怪病,我得趕緊帶他出去找大夫。”
老榮和孫陽對視一眼,眼神里都是驚疑不定,但他們看出我不想多說,也沒再逼問。
“這鬼天氣,路都沖毀了,車開不進來。”老榮煩躁地抓抓頭發,“小斌這樣……得趕緊送醫院!”
蘇婉清抬起頭,眼圈紅紅的:“小斌身上不燙,但是脈搏好弱,呼吸也輕……十三,他到底怎么了?”
我看著小斌,又看看棚外絲毫沒有減弱跡象的暴雨,心頭沉重。
暫時安全了,但危機遠未解除。
小斌的狀態,筆記本的秘密,還有那些可能還在搜尋我們的勢力……
我握緊了口袋里的筆記本。
執鑰人……
老榮……我他媽到底惹上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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