檔案室里的血腥味濃得化不開,直往鼻子里鉆,頂得人腦仁疼。
那無頭尸體癱在墻角,還在微微抽搐,像截斷了電的機器。
我沒工夫吐。手指沾了點那粘稠溫熱的東西,在冰冷的地面上快速畫了個歪歪扭扭的辟穢符。朱砂沒了,只能用血湊合。符成瞬間,那股子嗆人的腥氣被暫時壓下去一點。
腦子里亂糟糟的,全是剛才那黑西裝臨死前的話。
鑰匙。門。公司。禺強。
小斌是鑰匙?開什么門?那勞什子公司又是個什么玩意兒?手段這么毒辣,不像張啟銘那種半吊子能駕馭的。
還有那個編號零柒柒的負責人……他現在在哪兒?
我抹了把臉上的冷汗和濺上的血點,把懷里那本皺巴巴的野外記錄和照片又往里塞了塞。這東西不能丟。
得出去。留這兒就是等死。
我走到門邊,耳朵貼上去聽了聽。外面沒動靜。那灰風衣和他的人好像沒追到這層,或許是被剛才那聲悶爆引去了別處?
輕輕擰開門鎖,推開一條縫。
走廊空著,只有應急燈慘綠的光。空氣里飄著一股淡淡的、像是電路燒焦后的味道。
我閃身出去,反手帶上門,沿著墻根的陰影快速移動。感知放到最大,捕捉著任何細微的聲響和能量波動。
博物館大得像個迷宮。我之前慌不擇路,早就失了方向。只能憑著感覺,往之前進來時的側后方摸。
拐過幾個彎,前方隱約傳來壓抑的哭聲和爭吵聲。
我立刻停下,縮到一個巨大的古希臘石雕后面,小心探頭。
只見前面一個展廳門口,那個戴金絲眼鏡的負責人——編號零柒柒——正被兩個工作人員攙扶著。他臉色慘白如紙,金絲眼鏡歪在一邊,身體抖得厲害,像是隨時要癱下去。嘴里語無倫次地念叨著:“……不關我的事……我什么都不知道……放過我……”
旁邊一個穿著保安制服的老頭正焦躁地對著對講機低吼:“……還是聯系不上外面!信號全斷了!王主任他……”
他們的恐懼不像裝的。看來灰風衣那伙人控制了這里后,把這些普通工作人員也困住了,甚至可能用了什么手段恐嚇。
機會。
我目光掃過展廳旁邊墻上掛著的區域指示圖。上面標注著一個紅色的、帶星號的區域——“特殊藏品庫(第七區)”。
第七區?第七保密倉庫?
心臟猛地一跳!
就在我琢磨怎么過去時——
嗚——嗚——嗚——
刺耳的火警警報毫無征兆地炸響!整個博物館的燈光瞬間熄滅,陷入一片黑暗!只有紅色的應急燈和出口指示牌瘋狂閃爍!
“著火了?!”
“快跑啊!”
展廳門口那幾個人頓時亂作一團,驚叫著四散奔逃!連拖帶拽地把那個幾乎崩潰的負責人也拉走了。
混亂!
我心頭一凜!是意外?還是那灰風衣故意制造的?為了進一步清場?或者……是為了掩蓋別的什么動靜?
沒時間多想!
趁著這片混亂和黑暗,我如同鬼魅般沿著墻根疾奔!按照剛才記下的路線,朝著那個“第七區”沖去!
警報聲還在瘋狂嘶鳴,掩蓋了我的腳步聲。黑暗中不時有人驚慌失措地跑過,根本沒人注意到我。
穿過幾條走廊,拐過一個彎,前方出現一道厚重的、看起來就極結實的金屬防火門。門上掛著牌子——“第七區,未經授權嚴禁入內”。
門是電子鎖,旁邊還有虹膜和指紋識別器。正常情況下根本進不去。
但此刻,或許是因為火警,或許是那灰風衣的人做了手腳,這門……竟然虛掩著!露出里面更加深邃的黑暗!
一股比外面更加濃郁、更加陳舊的陰冷氣息,從門縫里撲面而來!
就是這里!
我深吸一口氣,猛地推開沉重的金屬門!
門內是一條向下的、狹窄的混凝土階梯,空氣里彌漫著一股消毒水和某種金屬銹蝕的混合氣味。階梯盡頭,又是一道同樣的金屬門,同樣虛掩著。
我側身擠了進去。
里面是一個不算太大、但極高的圓柱形空間。四壁都是冰冷的金屬板,頭頂是復雜的管道和線纜。空氣中漂浮著細微的灰塵,在手電光柱下瘋狂舞動。
這里不像倉庫,更像某個……地下設施的入口或者中轉站?
房間中央,孤零零地放著一個巨大的、覆蓋著防塵布的物體。
我走過去,猛地扯下防塵布!
灰塵彌漫。
下面罩著的,竟然是一個接近三米高的、造型極其古怪的青銅器!
它整體像是一個扭曲的、多節肢的生物被強行拉直禁錮在了青銅里,表面布滿了復雜到令人頭暈目眩的詭異紋路和凸起。最上方,本該是頭部的位置,卻是一個巨大的、內部結構極其精密的、如同某種觀測儀器般的復雜空腔!
而在這青銅器的基座上,刻著兩個古老的篆文——
“窺”!“淵”!
窺測深淵?!
我心臟狂跳!這造型,這名字……這東西絕對和“禺強”、和那些碎片、和那所謂的“門”有關!
我伸出手,想要仔細觸摸那些紋路——
指尖尚未觸及冰冷的青銅,懷里的野外記錄本和那張照片,突然毫無征兆地變得滾燙!
緊接著,那青銅器表面那些詭異扭曲的紋路,仿佛活了過來一般,開始緩緩流動!散發出幽幽的、暗綠色的光芒!
一個冰冷、浩瀚、充滿了無盡虛無和誘惑的意念,如同潮水般,猛地從那青銅器中涌出,狠狠撞進我的腦海!
“……來……歸來……”
“……打開……門……見證……終極……”
無數混亂破碎的畫面隨之強行涌入——無盡的黑-->>暗星空、扭曲的漩渦、巨大的不可名狀的陰影、還有……一扇矗立在虛無之中、仿佛由無數痛苦哀嚎的靈魂組成的……巨大的、扭曲的門戶!
是它在呼喚?!這東西是活的?!或者說,它是個……接收器?!在接收著某個遙遠存在的訊息?!
我頭痛欲裂,拼命守住靈臺清明,“源心”之力自主運轉,抵抗著這股可怕的精神侵蝕!
就在這時——
我身后那扇厚重的金屬門,猛地發出了沉重的、令人牙酸的金屬摩擦聲!
它正在緩緩關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