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腦勺像是被馬蹄子踹過,又沉又痛,耳朵里灌滿了自己拉風箱似的喘氣聲。
我費力地睜開眼,視線花了半天才聚焦。
沒死?
我還趴在冰冷的亂石地上,旁邊是老榮和蘇婉清,也都癱著,看樣子只是暈了過去,胸口還有起伏。
斷崖那邊……沒動靜了。
那股能把人魂兒都壓散的恐怖威壓,消失了。
我猛地摸向口袋——空的!
那個碎了的盒子沒了,那顆邪門的眼球也沒了!
心臟一下子揪緊。
我掙扎著爬起來,手腳還是軟的,踉蹌著望向斷崖。
黑黢黢的,啥也看不見。
剛才那沖天而起的巨大黑影,那非人的咆哮,好像都是一場噩夢。
但空氣里還殘留著一絲極淡的、讓人心悸的冰冷氣息,證明那不是幻覺。
那顆眼球……被那黑影吞了?還是融合了?
它們果然是一體的!黃玲兒判斷錯了!這根本不是啥“偽卵”和母巢的對立,這他媽是送貨上門,給人家拼圖來了!
現在怎么辦?
那玩意兒縮回崖底了,但肯定醒了。
等它消化完,或者適應了,下一個就是我們這三盤開胃小菜!
跑?
往哪兒跑?
村子被鬾子圍著,這斷崖守著個更大的祖宗……
絕望像冰水一樣澆下來,透心涼。
不行!不能這么等死!
我再次閉上眼,不管腦袋針扎似的疼,拼命把意識往那片虛無里摁——聚仙閣!
開!開啊!
青光艱難地亮起,閣樓虛影比之前淡了不少,搖搖晃晃,好像隨時會散。
“黃玲兒!黃仙!”
我對著虛空嘶吼,意念都帶著顫音,“出來了!那東西出來了!盒子碎了!眼珠被崖下的東西吞了!”
青光搖曳,那道高挑窈窕的身影比上次更慢地凝聚出來。
依舊是一身杏黃長裙,云鬢微亂,眼角那顆淚痣下的皮膚,似乎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蒼白。
她沒像上次那樣慵懶倚靠,而是站得筆直,丹鳳眼里沒了淡漠,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極致的凝重和……驚疑?
“何十三!”她的聲音第一次帶上了明顯的急促,“你做了什么?!那股氣息……剛才那一下爆發……是‘古禁’松動?!你們到底驚動了什么?!”
古禁?是指那塊碑?
“我不知道!就崖底下突然沖出來個巨大的黑影,吼了一聲,盒子就炸了,眼珠飛出去被它吞了!”
我語無倫次地快速解釋,“現在沒動靜了,但肯定還在下面!黃仙,現在怎么辦?
那玩意兒是不是要徹底醒了?”
黃玲兒臉色變得極其難看,她甚至微微側耳,像是在感知著什么極其遙遠和深層的東西,纖細的手指無意識地掐算著。
“麻煩了……”她喃喃自語,眉頭緊鎖,“吞并非融合……是在爭奪主導……
看來那‘偽卵’也不是甘心被吞噬的貨色……崖下那東西狀態不對,很虛弱,或者說……不完整?”
她猛地看向我,眼神銳利如刀:“那‘古禁’石碑還在不在?”
“在!就在亂石灘邊上!”
“立刻回去!靠近石碑!那是目前唯一能暫時庇護你們的東西!”
黃玲兒語速極快,“那東西和‘偽卵’正在內部爭奪,無暇他顧,這是你們最后的機會!”
“靠近石碑然后呢?等死嗎?”我急了。
“等!”黃玲兒斬釘截鐵,“等一個變數!”
“什么變數?”
“我不知道!”她回答得干脆利落,眼神卻飄向虛無。
帶著一種我從未見過的不確定,“但這股‘古禁’的氣息……很古老,非常古老……絕非尋常修士所為。
設下這禁制的人,或許還留有后手……或者,這禁制本身,就在等某個契機……”
她頓了頓,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聲音壓低,帶著一絲決絕:“我也會試著用‘千里映魂’之術。
遠距離窺探一下那崖下之物此刻的狀態,或許能找到一絲破綻。
但此法極耗心神,且極易被反噬,我撐不了多久。你們自己見機行事!”
說完,她根本不給我再問的機會,身影瞬間變得模糊,雙手在身前結出一個極其復雜的金色手印。
一股玄而又玄的波動從她身上散發開來,她的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透明起來!
聚仙閣的虛影也隨之劇烈震蕩,仿佛隨時要崩塌!
我意識被猛地彈回現實!
“咳咳!”我劇烈地咳嗽起來,感覺魂魄都被抽走了一絲,太陽穴突突地跳著疼。
黃玲兒-->>最后那狀態……太嚇人了。她這是在拼命幫我們爭取一線生機!
“老榮!婉清!醒醒!”我咬著牙,連滾帶爬地過去,使勁拍打他們的臉。
老榮先哼哼唧唧地醒過來,一臉茫然。蘇婉清也悠悠轉醒,眼神還是散的。
“快!回石碑那兒!那是活路!”我顧不上解釋,攙起他們,跌跌撞撞地往回跑。
那些幽綠的光點和窸窣聲還在亂石灘外圍徘徊,不敢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