胸口那股氣差點把我頂炸了,肺管子火辣辣地疼,每一次吸氣都像捱了一刀。
我們三個幾乎是滾出地窖的,手腳并用地在冰冷的泥地上爬,離那個破口越遠越好。
夜風一吹,我才覺出后背全濕透了,涼颼颼地貼在脊梁骨上。
老榮癱在我旁邊,像條死狗,光剩下喘了,還是那種帶著哭腔的抽氣聲。
蘇婉清稍微好點,但也跪在地上,捂著胸口,干嘔了好幾下,什么都沒吐出來。
沒人說話。
剛才地窖里那玩意兒帶來的恐懼,像層看不見的油膜,糊在每個人身上,又膩又冷,甩不脫。
我撐著膝蓋站起來,腿肚子還在轉筋。
四周還是那片死黑的村子,靜得嚇人,那些拿家伙的女人和那哼唱的鬼東西好像憑空消失了。
但我知道,它們沒走,肯定藏在哪個黑窟窿里盯著我們。
“那…那到底是啥……”
老榮終于喘勻了點氣,聲音劈得厲害,帶著劫后余生的哆嗦,
“老子差點就……”
“閉嘴。”我打斷他,耳朵豎著,捕捉著周圍的動靜。
太靜了,靜得反常。
那東西最后發出的嘶嘶吸氣聲,還在我耳朵眼里回響,瘆人。
蘇婉清也慢慢站起來,臉色白得跟紙一樣,下意識地往我這邊靠了靠,聲音發虛:“我們現在……去哪?”
去哪?
村子不能待,地窖是魔窟,藍姨那兒是鬼門關。
好像哪條路都是死。
我下意識摸向口袋,那個硬邦邦的盒子還在,隔著布,冰涼。
剛才就是它突然發燙嗡鳴,才逼退了那怪物。
這邪門玩意兒……
等等。
我猛地想起藍姨看到這盒子時的反應。
她怕它。
不只是敬畏,是那種摻雜著恐懼的忌憚。
還有地窖里那怪物,它也怕這個!
這盒子里的詭眼,和那石頭臺子上的八眼神像,肯定有關系。
但似乎……又不完全一樣?
它能嚇住那些“低級”的邪物?
一個瘋狂的念頭冒出來。
“回藍姨那兒。”我說。
“啥?!”老榮差點跳起來,眼珠子都快瞪脫眶了,
“哥!你瘋啦?!那老太太跟那鬼東西是一伙的!回去送菜啊?”
“她怕這個。”我把盒子掏出來,黑布包裹著,看不出形狀,但那股子陰冷氣息散出來,旁邊的蘇婉清都下意識退了一步。
“剛才地窖里那東西也怕它。”我補充道,心里也沒底,但這是目前唯一能想到的、不是完全抓瞎的辦法,
“藍姨肯定知道更多。必須從她嘴里撬出東西來,不然我們就算跑出村子,也得被詛咒纏死。”
老榮張了張嘴,沒說出話,臉皺得像苦瓜。
蘇婉清看著我手里的盒子,眼神復雜,恐懼里又帶著一絲絕境下的希望。
賭一把。
我們仨再次摸黑往北邊那棵老槐樹挪。
這次腳步更輕,心提得更高。
院門還是虛掩著,跟剛才我們逃出來時一樣。
里面透出那點昏黃的油燈光,死氣沉沉。
我示意老榮和蘇婉清在門外稍等,自己深吸一口氣,握著口袋里那冰冷的盒子,輕輕推開了院門。
院子里空著,那棵老槐樹像個沉默的黑色巨人。
正屋的門簾垂著,看不清里面。
我慢慢走過去,手心里的盒子冰得我手指發麻。
走到門簾前,我能聽到里面極其輕微的、窸窸窣窣的聲響,還有壓抑的、斷斷續續的嗚咽。
她在哭?
我頓了頓,猛地掀開門簾!
屋里的情形讓我頭皮一炸!
藍姨還在炕上,但已經不是之前那副麻木樣子。
她背對著我們,佝僂的身體劇烈地顫抖著,發出那種受傷野獸般的嗚咽。
她手里死死攥著那件縫了一半的猩紅小衣服,針線掉在炕席上。
而她對面的炕桌上——
那盞昏黃的油燈旁,赫然擺著三只豁口的土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