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輕輕扶了扶肩上的背包,蹲下身來,語氣溫和地問:“大爺,您能跟我說說,這村子到底藏著什么秘密嗎?”
老者拄著拐杖,目光渾濁地望了望遠處被霧氣籠罩的山林,沉默良久,才緩緩開口:
“你要是真有本事幫咱們村子渡過這一劫,那我……就把這幾十年壓在心里的事,全掏出來。”
我回頭與老榮交換了個眼神。
我們此行本是為查王強失蹤一案而來,線索斷斷續續,最終指向這個偏居深山的村落。
可眼下,村長這話里有話,仿佛整件事背后還藏著更深的淵藪。若不蹚這趟渾水,恐怕王強的真相也永遠沉在泥底。
“好。”我點頭,聲音不高,卻堅定,“您說,我們聽。”
老榮立刻咧嘴一笑,拍著胸脯道:“大爺您放心!
這位可是真正的出馬家弟子,祖上傳下的‘觀氣尋脈、斷陰解煞’的本事,沒他破不了的局!
別說村子鬧點怪事,就是龍脈斷了,他也給您接上!”
老村長聽了,只是淡淡地扯了扯嘴角,干笑兩聲,眼神卻沒半點波動,仿佛聽了個無關痛癢的笑話。
那神情,像是看穿了神棍那模樣浮夸的把戲。
老榮頓時尷尬得耳根發紅,偷偷拽了拽我的袖子,壓低嗓音:“哎,他……是不是不信咱啊?”
我沒回頭,只淡淡回了一句:“真正見過鬼的人,從不嚷嚷有鬼。
你越說得熱鬧,人家越覺得你是江湖騙子。”
他一愣,隨即若有所思,默默閉了嘴,乖乖站到我身后。
我們跟著老村長穿過一條青石鋪就的小徑。
兩旁老屋斑駁,墻皮剝落,檐角掛著褪色的紅布條,在風中輕輕擺動,像是某種無聲的警示。
村中寂靜得反常,連狗吠都聽不見,唯有腳步聲在空巷中回響。
老村長的家在村尾,一棟孤零零的瓦房,門楣上掛著一串銅鈴,鈴舌早已銹死,卻仍固執地懸在那里,仿佛在守著一段無人記得的誓。
屋內陳設簡陋,火塘邊一張舊木桌,三把椅子。
他給我們倒了杯熱水,熱氣裊裊升騰,模糊了他溝壑縱橫的臉。
他坐定后,目光如釘,一字一句道:
“這事,得從五十多年前說起。那年我剛滿十四,親眼看見村東頭的老祠堂塌了半邊房梁——可怪就怪在,那晚沒風沒雨,梁柱也無蟲蛀,偏偏‘咔’地一聲,斷得齊整如刀切。”
他頓了頓,喉頭滾動了一下,像是咽下了一口陳年的苦水。
“更邪的是,從那天起,村子里的人,開始一個接一個地‘走’了。
不是病死,也不是老死……是夜里睡著睡著,第二天人就沒了,臉上還帶著笑,像是做了個極美的夢,舍不得醒。”
老榮聽得脖子一縮,下意識摸了摸后頸:“這……這不就是傳說中的‘笑死人’嗎?”
老村長沒理他,只盯著我,忽然問:“你們知道,什么叫‘房梁’?”
“當然知道。”老榮搶答,“蓋房子用的主梁唄,撐屋頂的。”
老村長點點頭,眼神卻愈發幽深:“那……你們可聽說過‘人梁’?”
我輕輕按住老榮的肩膀,示意他別急著插話。
屋內爐火微弱,昏黃的光暈在老村長溝壑縱橫的臉上跳動,訴說那段藏著一段被歲月封存的秘密。
“人梁?”我低聲重復。
老村長緩緩抬起眼,目光如古井般幽深-->>。
他沒理會老榮的嬉笑,只盯著我,一字一頓地說:“你們住的房子,靠房梁撐著,塌不了。
可咱們這村子,幾十年來能平安無事,靠的不是木頭,是‘人’——活生生的人,做了村子的‘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