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為人道?
她乃天道圣人!
她的道果寄托于天道之上,她的一呼一吸,一舉一動,皆與天道共鳴。她的力量源于天道,她的存在本身,就是天道的一部分。
去感悟另一個截然不同的“道”?
這簡直是匪夷所思!
這無異于讓奔流入海的江河倒卷回源頭,讓環繞恒星的行星掙脫其軌道。
這是對她自身存在根基的悖逆!
但……
說出這句話的,是周源。
是她的夫君,是這個洪荒之中,她唯一全然信賴之人。
女媧眼中的驚愕與震動,緩緩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深沉的思索,以及那份無需說的絕對信任。
她沒有追問為什么。
她也沒有質疑其中的可行性。
因為她相信,周源絕不會無的放矢。他所說的每一句話,必然有著自己尚未勘破的深意,并且,絕對是為了自己好。
“行!”
女媧收斂心神,鄭重地點了點頭,眸光前所未有的認真。
“我會過多留意的。”
這個承諾,重逾山海。
它代表著一位天道圣人,愿意為了丈夫的一句話,去嘗試觸碰一條與自己根基相悖的道路。
周源見她答應下來,便也不再多。
有些事情,點到即止。
后土身化輪回,開辟地道,已經讓天道的發展受到了極大的掣肘與限制。
若是女媧這位天道圣人,再反過來將尚在萌芽之中的人道直接掌控在手……
周源可以想象,那位高居紫霄宮之巔,以身合道的鴻鈞,怕是真的會徹底坐不住。
天、地、人三道并立,那將是一個全新的格局。
一個足以顛覆鴻鈞所有謀劃的格局。
這種驚天動地的大事,還是順其自然,靜待水到渠成的那一刻為好。
過早的干預,只會引來最猛烈的反噬。
“你自去修行吧。”
女媧的聲音恢復了平靜,但其中多了一絲不易察可的暖意。
告別了女媧,周源轉身,朝著自己位于仙島深處的洞府走去。
他的洞府,沒有名字,也沒有任何華麗的裝飾。
僅僅是一座看起來平平無奇的山體,正面有一扇緊閉的石門。
石門之上,沒有任何符文與禁制,卻散發著一種吞噬一切光線與神念的絕對死寂。
當周源的手掌觸碰到石門的瞬間,那厚重無比的石門沒有發出任何聲音,便化作虛無,露出其后幽深黑暗的通道。
他邁步而入。
石門在他身后悄然恢復原狀,將他與整個洪荒世界徹底隔絕。
洞府之內,空曠,寂靜。
中央的蒲團散發著道韻。
周源盤膝坐下,閉上雙眼。
他停留在混元大羅金仙境界,已有漫長歲月。
是時候,再向上邁出一步。
他腦中浮現出天道圣人的修行之法。
那是一條看似通天,實則受限的道路。
天道圣人提升修為,只有兩種途徑。
要么,是立下大功德,獲天道認可,被賜予天道力量。
要么,是如鴻鈞般以身合道,成為天道的一部分,獲取權限。
但無論哪種,本質都是向外部“乞討”力量。
力量源于天道,亦受限于天道。
天道是海,圣人是船。船能行多遠,多穩固,全看海的“臉色”。
而他不同。
他走的是混元大羅金仙之路。
這條道屬于自己。
不假外物,不求天地,力量皆源于自身。
只要底蘊足夠,對大道的感悟足夠,他便可無視瓶頸與束縛,向上突破。
他的道,是開拓,是創造,是無垠。
天道圣人在框架內攀登。
而他,在創造自己的宇宙。
一念及此,周源心神沉寂。
外界的喧囂與因果,此刻盡數褪去。
他的意識沉入內宇宙中。
那里星辰生滅,混沌翻涌,等待著他這位創世主的意志,去開辟未來。
……
昆侖之巔,三清殿。
此地的靜謐被一股怒火撕裂。
那怒火是法則風暴,讓混沌玉石鑄就的宮殿顫動,梁柱上的道紋明滅,發出嗡鳴。
元始坐在云床,面容陰沉,周身的慶云染上灰敗。
“周源此子,猖狂!”
他的聲音不高,卻蘊含力量,每個字都砸在大殿中,激起道韻漣漪。
“順天應人,代天封神,好一個順勢而為!”
“他要攫取三界六道的氣運,立天庭,是要將我玄門踩在腳下!”
元始指節泛白,他盯著虛空,那里仿佛映照著周源登臨天帝之位、萬仙來朝的景象。
“我們該和他們拼了!”
他怒意升騰,猛地站起,身后的空間扭曲破碎,顯露出地火水風翻涌的混沌。
“大兄!三弟!為何要忍?我們三人合力,重現盤古真身,難道還怕他一個圣人與巫族余孽?”
面對元始的戰意,另一側的通天神色平靜。
他身著青色道袍,周身無異象,四柄殺伐至寶也隱匿鋒芒,只有開闔的眼眸中,會閃過劍光。
“二兄,莫要急切。”
通天的聲音撫平了殿內的法則風暴。
“怒火,只會蒙蔽圣心,亂了道與理。”
他頓了頓,目光仿佛看到了未來的無數可能。
“等神逆證道成圣,我們就可以對付周源。”
太上道祖一直閉目,此刻才睜開眼。
他一個動作,三清殿乃至昆侖山的靈氣流動停滯,而后以符合“道”的軌跡重新運轉。
“三弟所不差。”
太上的聲音直指核心。
“先前和周源對峙,我們勝算不大。”
他看向元始,繼續解釋。
“兩方盤古虛影碰撞,結果并非如你所想。”
“勝利者不一定是我們。”
這句話讓元始瞳孔一縮。
在他心中,三清合力召喚的盤古虛影,是他們作為盤古元神所化的底牌,是終極力量。
“大兄此何意?”
太上嘆息一聲,嘆息中帶著無奈。
“別忘了,我們雖能憑元神本源,重塑開天神斧的虛影,引動盤古之力。”
“但對方,卻有著后土和周源兩位貨真價實的圣人。”
“后土身化輪回,執掌幽冥地府,她本身就是洪荒天地運轉的基石之一。她的存在,能讓對方的盤古虛影獲得整個大地與輪回之力的加持,其根基之穩固,遠超你我預料。”
“更何況,周源此子的道,詭異莫測,似乎能兼容并蓄,連巫族的肉身成圣之道都能化為己用。”
太上的目光變得凝重。
“再加上帝江、燭九陰那群還活著的祖巫,他們是盤古精血所化,是盤古之力的天然載體。他們組成的都天神煞大陣,與周源、后土合力催動的盤古虛影,在‘正統’與‘契合’上,甚至……不弱于吾等。”
“一旦開戰,最好的結果不過是兩敗俱傷,洪荒破碎,道果受損。最壞的結果,便是吾等辛苦建立的道統,一朝傾覆。”
“所以,等到神逆證道后,再出手才是最正確的選擇。”
太上的一番話,將殘酷的現實剖析得淋漓盡致,讓元始周身的怒火漸漸熄滅,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更為冰冷的寒意。
他沉默了片刻,再次坐下,但語氣中的不甘與急躁卻絲毫未減。
“可神逆要何時才能夠證道成圣?”
元始冷聲道,每一個字都透著對時間流逝的焦慮。
“其現在不過是半步混元大羅金仙,根基雖強,卻終究還差那臨門一腳!”
“而且,他被囚禁于天道放逐之地無數元會,早已被天道之力侵蝕得千瘡百孔,道傷纏身。等到其傷勢完全恢復,再沖擊圣境,吾等怕是會錯失不少良機!”
元始的聲音里充滿了懷疑。
將希望寄托在一個曾經的敗者、一個身負重傷的囚徒身上,這本身就讓他感到極不穩妥。
太上聞,神情依舊淡然,仿佛一切盡在掌握。
他伸出手,掌心浮現出一枚玄奧的符印,其中似乎包含了萬千大道,又似乎空無一物,正是他“無為”大道的具象顯化。
“神逆的底蘊還在,他畢竟是太古兇獸皇者,曾與祖龍、元鳳、始麒麟爭鋒的存在,其道之堅,心之狠,皆是上上之選。”
“有著吾等相助,其證道不過是時間問題而已。”
他輕輕一握,那符印便消散于無形。
“吾已將一縷太清本源打入他體內,助他鎮壓道傷。通天師弟也以誅仙劍氣為他斬斷了糾纏其真靈的天道枷鎖。”
“西方二圣那邊,已經將神逆帶著去往天外混沌了。”
“混沌之中,不受天道管轄,正是療傷與突破的最好去處。接引和準提為了分潤東方氣運,此事上比吾等更為盡心。”
太上看向大殿之外,目光仿佛穿透了無盡時空,看到了那片混亂、死寂的混沌之海。
“等他們歸來后,神逆便是第四位與吾等站在同一陣線的圣人。屆時,四圣對二圣,優勢在我。”
“那時,便是吾等出手,與周源清算因果,重定洪荒秩序之時。”
“在此之前,”太上的聲音沉靜下來,帶著不容置喙的決斷,“吾等還是將盤古虛影完全掌握才是。”
“吾等三人一體,對盤古大道的理解,才是吾等真正的根基所在。多一分掌握,未來便多一分勝算。”
元始聞,緊繃的面容終于徹底松弛下來。
他深深看了一眼太上,又看了一眼始終平靜的通天,最終沒有再說什么。
語已盡,剩下的,唯有行動。
三兄弟當即不再語,大殿之內瞬間恢復了比先前更加深沉的寂靜。
元始、通天、太上道祖,三位圣人同時閉上了雙眼。
下一刻,三道清氣自他們天靈升騰而起,在三清殿的上空交匯、融合。
一尊模糊、頂天立地的龐大虛影,開始在三道清氣之中緩緩凝聚。
那虛影僅僅是出現了一個輪廓,一股開天辟地、重演混沌的恐怖氣息便彌漫開來,讓整片昆侖仙境的時光都仿佛為之凝滯。
三兄弟的心神,沉入對這股力量的參悟中。
……
天外混沌。
這里沒有時間、空間、上下四方。
目之所及,是灰敗與死寂,以及能磨滅圣人道軀的混沌氣流,在虛無中翻滾、沖刷。
接引與準提,兩位來自西方的圣人,立于此地。
他們聯手開辟一方凈土,功德之光與菩提妙光交織成領域,隔絕了外界的混沌能量。
領域中央,一道身影盤坐。
他身形枯槁,體內卻蘊藏著一股兇煞之氣,連圣人也為之側目。
正是兇獸皇者,神逆。
此刻,他周身懸浮著數件至寶。
一截燃燒神焰的太陽星核,一捧三光神水,一枚建木的生命道果……這些寶物由五位圣人湊出,堆砌在他面前。
神逆張口一吸。
天材地寶化作本源洪流,被他吞入腹中。
他的肉身充盈起來,骨骼在聲響中愈合,神魂之海再起波瀾。力量,正在回歸。
“鴻鈞……”
神逆雙唇開合,念出了這個名字。
他的眼瞳深處,沒有圣人道韻,而是兩團燃燒的旋渦。
旋渦中倒映著過去。
那是龍漢初劫前,他率領兇獸肆虐洪荒的景象,是他與鴻鈞、羅睺等魔神爭奪天地的歲月。
最終,他敗了。
敗在鴻鈞手中。
“若非本尊未曾證道成圣,豈容爾等!”
一聲低吼自他喉間滾出,震得兩位圣人構筑的虛空泛起漣漪。
“如今,本尊回來了!”
“待吾證得混元大羅金仙,洪荒都將匍匐于兇獸的鐵蹄之下!”
野心與瘋狂在他眸中交織成火焰。
他要證道,他要復仇。
至于洪荒生靈的死活,天道的運轉,從來不在他的考量之內。
他本就是大道之敵,是天道的棄兒,天道,也休想管到他的頭上來!
神逆緩緩閉上雙眼,徹底沉浸在恢復與突破的玄妙境界之中,周身氣息節節攀升,引得周遭的混沌氣流都開始暴動。
接引與準提鎮守在外,神情肅穆。
他們能感受到神逆體內那股力量的復蘇,更能感受到這片混沌世界的深不可測。
然而,他們并未察覺到,在這片他們自以為安全的混沌區域之外,更遙遠、更深邃的混沌虛無深處,正有著一道道難以喻的目光,跨越了無盡距離,悄然投射而來。
那些目光的主人,是與鴻鈞、羅睺同一時代,甚至更為古老的存在。
是昔日三千混沌魔神中,僥幸從盤古開天大劫下逃生的殘魂。
這些年,鴻鈞道祖為何始終坐鎮紫霄宮,一步都未曾離開過洪荒世界?
他防的,便是這些賊心不死的古老同類。
他深知這些混沌魔神的恐怖,一旦洪荒內部出現可乘之機,他們便會毫不猶豫地降臨,上演一出李代桃僵的奪舍大戲。
這些橫跨了數個紀元的古老辛秘,接引與準提自然無從得知。
但圣人的直覺依舊讓他們感受到了不安。
兩人對視一眼,不再保留,磅礴的圣人法力毫無保留地鋪展開來,將以神逆為中心,方圓億萬里的混沌空間徹底化作一片“真空”地帶。
任何一絲混沌氣流,任何一道意念,都無法穿透這層壁壘。
做完這一切,兩人才稍稍松懈。
長久的靜默中,準提那張總是帶著幾分疾苦之色的臉上,浮現出一抹難以掩飾的遺憾。
“師兄。”
他開口了,聲音在這片絕對的寂靜中顯得格外清晰。
“沒想到那周源,竟有如此魄力與機緣,順勢便重立了天庭。”
“我等兄弟,怎么就沒動過這個念頭?”
準提的語氣中滿是扼腕。
“若是能借天庭氣運,得天道垂青,你我兄弟二人的修為,說不定也能再進一步,將這西方教發揚光大,也不至于像現在這般……”
后面的話,他沒有說下去。
但接引懂。
西方貧瘠,資源匱乏,他們師兄弟二人為了教派發展,可謂是機關算盡,甚至不惜背負罵名,四處“度化”有緣人。
其中的辛酸,不足為外人道也。
接引神色始終平靜,那雙深邃得仿佛能看穿三界輪回的眼眸,只是淡淡地注視著前方翻滾的混沌。
“師弟,別忘了。”
他的聲音不帶絲毫波瀾。
“道祖,早已合道。”
短短一句話,卻仿佛蘊含著出法隨的莫大威能。
準提臉上的遺憾之色瞬間凝固。
他整個人都僵住了。
是啊。
道祖。
鴻鈞道祖。
早已身合天道。
這個事實他們比誰都清楚,但有時候,卻又下意識地想要忽略。
他們兄弟二人是天道圣人,一舉一動都與天道氣運相連。
若是他們去重立天庭,統御洪荒,那代表的意義便截然不同了。
那不再是簡單的爭奪氣運。
那是,在向道祖宣戰。
是在明明白白地告訴整個洪荒,他們要和那位傳下玄門道統、一手終結了龍漢大劫、高坐于紫霄宮中的師尊,爭奪這天地間的至高權柄。
這個念頭僅僅是在腦海中閃過,就讓準提這位不死不滅的圣人,感到一陣源自神魂深處的戰栗。
他們,有這個資格嗎?
答案不而喻。
別說道祖合道多年,法力通天,單是那一份師徒名分,那一份點化他們成圣的滔天因果,就足以將他們壓得永世不得翻身。
誰敢反?
誰敢叛?
看看昔日的兇獸皇神逆,看看曾經的魔祖羅睺,他們的下場,便是最好的警示。
所以,這步棋,從來就不是他們能下的。
放眼整個洪荒,也唯有周源那個異數,那個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的存在,才有資格,也才有膽量去走。
另一面,紫霄宮。
這里是萬道之巔,時空長河的源頭。
沒有聲音,沒有光暗,甚至沒有“存在”與“虛無”的概念。一切都沉寂在一種永恒的靜止里。
在這片絕對的靜止中,一雙眼眸毫無征兆地睜開。
那不是血肉之軀的開啟,而是兩片濃縮了整個洪荒宇宙法則的混沌星云,于沉寂中陡然點亮。
無窮無盡,洶涌澎湃的天道之力在其中奔騰、咆哮。
那力量冰冷、浩瀚,不帶任何情感,純粹是秩序與規則的集合體,足以讓任何混元圣人瞬間道化消解。
可此刻,這股力量卻被禁錮在那雙眼眸之內,瘋狂沖刷,卻無法溢出分毫。
鴻鈞的意志,便如一道貫穿了古今未來的不朽堤壩,任由天道洪流如何沖擊,都巍然不動。
時間流逝,已無法用元會計量。
在這場爭斗中,他以道,對抗著眾生、萬物、時空與因果。
他已占據上風。
天道的反抗從激烈轉為退縮,那股壓制力,正被他的意志磨滅、同化。
他能感到,自身權柄正在擴張。
但光是如此,不夠。
遠遠不夠。
他需要的是絕對,是唯一,是至高。
他要調動天道之力,讓天道成為意志的延伸,而非對抗的枷鎖。
他要與天道合一,又凌駕其上,永無反噬之虞。
唯有如此,他才能騰出手,處理洪荒之外的“其他之事”。
一道漣漪自遠方傳來,穿透紫霄宮的靜止,觸及他的意志。
這不是力量的傳遞,而是“秩序”被篡改的反饋。
鴻鈞的目光穿透時空,洞悉了根源。
“重立天庭,以封神之名提升天庭之力。”
一道意念在他心中流過。
此舉,與天道的需求不謀而合。
梳理洪荒秩序,厘清三界,確立神道權柄,本就是天道完善的路徑。
只是可惜。
“卻讓周源搶先一步。”
鴻鈞心神微瀾,隨即平復。
他早有此念。
他的構想是建立一個聽命于他、代他執掌天道、監控萬靈的神庭。
只是沒想到,自己與天道爭奪權柄的關鍵時刻,竟被那個變數截了胡。
周源。
這個名字,在他的意志中,分量越來越重。
當然,影響并不算大。
他若想做,隨時可以推翻重來。
大不了,便在周源的天庭之外,再立一個監察諸天,代天行罰的勢力。
屆時,兩虎相爭,反而更能讓他看清許多東西。
他的目光微微流轉,意志掃過昆侖山,掃過金鰲島,掃過那幾個自以為隱秘的弟子。
太上等人的諸多手段,自然瞞不住他。
那一道道隱晦的氣機,那一次次撬動命運長河的嘗試,在他眼中,不過是池塘里的幾圈漣。
神逆。
這個名字,代表著一個兇戾狂暴的時代。
那個時代,他們這些混沌魔神,確確實實感受到了隕落的威脅。
那個獸皇,曾一度將他們逼入絕境。
可最終,神逆還是敗了。
被鎮壓在了洪荒極西之地的兇煞本源深處。
如今,太上等人想將其放出,作為制衡周源的棋子,甚至是指向自己的暗箭。
想法不錯。
但他們不懂,時代變了。
鴻鈞的意志冰冷而絕對。
神逆若是能脫困,若是能在此世證道混元大羅金仙,那便只有一條路可走。
低頭。
臣服。
若是不愿……
鴻鈞的眸中,那洶涌的天道之力微微一滯。
大不了,將其連同那片兇煞本源,一同從洪荒徹底抹去。
當年能鎮壓他一次,如今,便能直接鎮殺。
混元大羅金仙,并非不死不滅。
在他鴻鈞面前,不是。
思緒流轉,不過剎那。
外界的變幻,周源的布局,弟子的動作,神逆的威脅……都只是他棋盤上的末節。
當前核心,依舊是天道。
鴻鈞再度沉下心神。
他的意志化作億萬觸手,探入天道本源的核心。
那是一場奪權之戰。
紫霄宮,再度恢復靜止。
混沌世界。
這里沒有上下四方,沒有古往今來。
混沌氣流翻涌,時而凝聚成地火水風,時而湮滅,回歸原始形態。
在這片混沌的中心,有一片“凈土”。
周源盤膝而坐,雙目緊閉,身與混沌似為一體,又超然于外。
他已在此閉關多年。
歲月在此失去意義。
他身下,一株巨樹扎根于虛無,撐開一方世界。
混沌樹。
在混沌氣流的沖刷與滋養下,它再度發生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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