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桿都天神幡,于虛無中顯現,幡面之上,盡是混沌神魔喋血的恐怖景象。
先天至寶,盤古幡!
它精準地懸停在了元始的身前。
最后,輪到了通天。
鴻鈞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屈指一彈。
錚!錚!錚!錚!
四聲驚天動地的劍鳴,響徹云霄!
四道顏色各異,卻同樣蘊含著極致殺伐之意的劍光破空而出,懸于通天面前。
誅仙四劍!
每一柄劍鋒之上流轉-->>的寒光,都讓空間泛起漣漪,其品階,赫然都達到了極品先天靈寶的層次!
四劍合一,那股毀滅性的氣息,已然不輸于先天至寶。
“這誅仙四劍,主掌殺伐,威能無匹。本尊再賜你誅仙陣圖。”
“待你證道成圣,布下此陣,非四位圣人聯手,不能力敵。”
通天的心中,原本還存著一絲微不可查的郁結。
兩位兄長所得,皆是開天辟地便已存在的先天至寶。
自己這四柄劍雖強,終究還是差了一籌。
可鴻鈞最后那句話,卻如同一道混沌神雷,在他心中轟然炸響!
非四圣不能敵!
這是何等恐怖的評價!
那點郁結瞬間煙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沖天的豪情與狂喜。
“弟子拜謝師尊!”
三清齊齊躬身,聲音中充滿了發自內心的敬畏與感激。
鴻鈞一出手,便是三件鎮壓氣運的至寶,這一幕,看得其余所有先天大能雙眼通紅,呼吸都變得粗重起來。
那是嫉妒。
是羨慕。
是對于自身命運不公的無聲吶喊。
周源的眼中,卻閃過一抹無人能懂的復雜。
三清拜師,乃是天道大勢,無可更改。
但在他看來,這三位未來的天道圣人,此刻的選擇,卻盡顯鼠目寸光!
盤古與鴻鈞這些混沌魔神之間的恩怨暫且不提,三清身為盤古正宗,身負開天功德,這本身就是洪荒之中最大的跟腳與依仗!
他們若不拜師鴻鈞,完全可以效仿盤古大神,去走那條以力證道的混元大道!
一旦功成,便是混元大羅金仙。
逍遙于天地,不沾因果,更不受天道掣肘,那才是真正的大自在,大逍遙!
可他們,卻偏偏被眼前的證道成圣之名,被這幾件先天至寶所誘惑,放棄了那條真正通往無上的道路。
這不是鼠目寸光,又是什么?
甚至,周源心中還有一個更為大膽的念頭。
他們若是放下成見,與那十二祖巫聯手,以盤古元神和盤古精血,共同參悟那都天神煞大陣……
恐怕召喚出的,就絕非一道盤古虛影那么簡單了。
那將是……盤古真身的短暫再現!
可惜。
這些話,他不能說,也無人會信。
鴻鈞的視線,已然從三清身上移開,落在了女媧的身上,他那古井無波的臉上,竟浮現出一絲沉吟。
“女媧,你身系一樁天大的功德機緣。”
“可愿拜入本尊門下,為本尊座下第四位親傳弟子?”
女媧聞,整個人都怔住了。
她完全沒有想到,這般天賜的機緣,會降臨在自己身上。
但她反應極快,沒有絲毫的遲疑與矯情,立刻起身,盈盈一拜。
“弟子愿意!”
鴻鈞微微頷首,認可了她的選擇。
他手指在空中凌空一點,又是一縷鴻蒙紫氣破空而出,如一道紫色的流光,瞬間融入了女媧的體內。
“本尊賜你極品先天靈寶紅繡球,此為姻緣至寶,主掌天下姻緣,亦有驚人威能。”
“再賜你極品先天靈寶山河社稷圖,用以防身。”
隨著鴻鈞話音落下,虛空中紅光一閃,一顆流光溢彩的繡球出現。
同時,一幅古樸的畫卷緩緩展開,畫卷之中,仿佛蘊藏著一個完整的山河世界,萬千道韻內斂,深不可測。
“弟子拜謝師尊!”
女媧將兩件靈寶收入手中,清麗的臉上滿是喜悅。
至此,鴻鈞座下的四個親傳弟子名額已滿,七道鴻蒙紫氣也已分出四道。
剩下的先天大能們,再也無法保持鎮定。
尤其是坐在最后兩個蒲團上的接引和準提,只覺得身下的蒲團仿佛化作了燒紅的烙鐵,讓他們坐立難安。
念及于此,準提再也顧不得什么大能的顏面,當即涕淚橫流,放聲哭嚎。
“道祖!吾西方貧瘠啊!”
他一邊哭,一邊用袖子抹著根本不存在的眼淚,聲音凄厲無比。
“我兄弟二人,雖有心振興西方,奈何神通不敵天數,實在有心無力!”
“還望道祖垂憐西方那億萬萬掙扎求存的生靈!”
“能賜下鴻蒙紫氣,讓我等有證道之機,從而真正地,讓西方大興啊!”
接引也是滿臉悲苦,配合著聲淚俱下。
“西方困苦多年,還望道祖垂憐。”
兩人這番毫無風度的哭嚎,讓紫霄宮內其余的大能臉上,都毫不掩飾地浮現出鄙夷與不屑。
這兩人,除了哭,簡直毫無本事。
鴻鈞看著這“楚楚可憐”的二人,亙古不變的眼眸中,閃過一絲無奈,最終化作一聲輕嘆。
“你二人與本尊,并無師徒之緣。”
此話一出,接引準提的心沉到了谷底。
“但,本尊成道,曾欠下西方一份大因果,今日當還。”
“因此,你二人可為本尊座下記名弟子。”
“便賜爾等一人一件極品先天靈寶!”
鴻鈞話音沉凝,虛空中兩道寶光綻放,東方青蓮寶色旗與十二品功德金蓮,分別飛到了接引和準提的手中。
緊接著,最后那兩道鴻蒙紫氣,也隨之飛出,沒入二人體內。
接引和準提臉上的悲苦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難以喻的狂喜。
雖然只是記名弟子,雖然沒有得到先天至寶。
但他們得到了最關鍵的東西!
鴻蒙紫氣!
有了它,他們便有了證道成圣的根基!
振興西方,將不再是遙不可及的夢想!
“弟子拜謝師尊!”
接引的聲音帶著一絲無法抑制的顫抖,準提更是激動得道心都險些失守,兩人俯身叩首。
周源靜立一旁,眸光平淡,將兩人那感激涕零的姿態盡收眼底,心中卻無波無瀾。
此刻的歡愉,不過是未來無盡悔恨的序曲。
鴻鈞欠下的西方因果,沉重如山。
如今,他以收徒為名,便將這座無形的山,輕飄飄地挪到了接引和準提的肩上。
這二人,成了替他背負業力的行者。
好一招嫁接因果。
好一個天道圣人。
更不必說,這二人日后證道,還需向天道借貸海量功德,那份功德,是要用永生永世的奔波勞碌來償還的。
他們將成為天道最順手的刀,哪里有臟活,哪里有累活,哪里便有他們的身影。
被賣了,還在興高采烈地幫著數錢。
一個“慘”字,早已不足以道盡其萬一。
周源的視線掠過那新晉的六位圣人弟子,從盤古正宗的三清,到身負大氣運的女媧,再到這兩個哭來的西方教主。
鴻鈞的每一次落子,都精準得令人心頭發寒。
即便是收下女媧,這位未來的妖族圣人,人族圣母,其背后,又何嘗沒有借其手撥動人道命運,完成更深遠布局的意圖?
這位道祖的心機城府,是一張籠罩整個洪荒的天羅地網。
任何試圖掙扎的生靈,都只是在網中徒勞起舞的飛蛾。
周源愈發堅定了自己的道。
在擁有掀翻棋盤的力量之前,自己絕不能成為棋盤上任何一枚引人注目的棋子。
必須蟄伏。
就在周源心思流轉之際,殿內壓抑的氣氛被徹底點燃了。
接引和準提的成功,如同一記響亮的耳光,扇在了那些自詡身份、注重顏面的先天大能臉上。他們剛才還在鄙夷這二人的無恥行徑,轉眼間,人家已經一步登天,預定了圣位。
原來……放下顏面,真的可以換來證道機緣?
這個念頭一旦生根,便如野火燎原,瞬間燒掉了他們最后的矜持。
一邊是虛無縹緲的臉面。
一邊是萬劫不磨的圣人道果。
這道選擇題,根本不需要思考。
“噗通!”
不知是誰第一個跪倒,那膝蓋與玉石地面的碰撞聲,在死寂的大殿中顯得格外刺耳。
緊接著,是第二聲,第三聲……
仿佛一場無聲的雪崩,之前還端坐著的上百位先天大能,此刻盡數跪伏于地,原本挺直的脊梁,此刻卑微地彎曲。
“吾等修行無盡歲月,歷經萬般劫難,只為求得大道一線生機,還請圣人垂憐!”
宏大的哀求聲浪匯聚在一起,沖擊著紫霄宮的穹頂。
在這片嘈雜之中,一個聲音尤為洪亮,帶著一種不容忽視的威嚴。
東王公!
他并未像其他人那般五體投地,而是行了一個極為標準的稽首大禮,聲震大殿:
“道祖冊封弟子為洪荒男仙之首,弟子無時無刻不以維護洪荒天地秩序為己任,不敢有絲毫懈怠!”
“還望道祖垂憐,念在弟子為洪荒奔波的苦勞之上,能將這最后一道鴻蒙紫氣賜下!”
這番話擲地有聲,卻瞬間引來了無數道憤怒的目光。
眾多大能死死瞪著東王公,若非身在紫霄宮,眼神早已化作實質的殺伐神通,將他撕成碎片。
你好大的臉皮!
拿道祖的冊封來向道祖邀功?
周源的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無的弧度。
這東王公,倒也不全是草包,還懂得利用自己的身份來增加籌碼。
只可惜,他錯估了太多。
他這個所謂的“男仙之首”,從一開始,便只是道祖隨手布下的一枚閑棋,有名無實,氣運淺薄。
而那最后一道鴻蒙紫氣的歸屬,更是早已在天道命運的長河中注定。
他此刻所有的努力,所有的辭,不過是鏡花水月,一場注定落空的徒勞。
面對東王公那看似懇切,實則暗藏機心的語,高坐云臺之上的鴻鈞,古井無波的眼眸中,沒有泛起一絲漣漪。
他的目光緩緩掃過下方跪倒一片的身影,那眼神淡漠得仿佛在看一群沒有生命的頑石。
許久,那蘊含著無上天威的聲音才緩緩響起,每一個字,都重重敲擊在所有人的心頭。
“本尊弟子已滿,不會再招收新的弟子。”
一句話,便宣判了所有人的死刑。
大殿內瞬間一片死寂,只剩下粗重的呼吸聲和絕望的心跳。
鴻鈞并未理會他們的失落,繼續說道:
“這最后一道鴻蒙紫氣,便讓其自行擇主吧。”
話音落下的瞬間。
他那看似普通的手掌之中,憑空出現了一道紫色的流光。
鴻鈞掌心微傾。
那一縷鴻蒙紫氣便悠悠然地從他掌中掙脫,緩緩懸浮于紫霄宮的半空之中。
嗡——
它輕輕震顫了一下,發出的不是聲音,而是一種源自大道的律動。
這一刻,時間與空間都仿佛被凍結。
下方所有大能,無論是跪著的,還是站著的,無論是三清女媧,還是周源,所有的目光,都被那一道紫色神物死死吸引。
貪婪、渴望、炙熱、瘋狂……
無數種情緒在這些洪荒頂尖存在的眼中交織。
但,無人敢動。
在圣人鴻鈞的注視下,任何一絲異動,都等同于自取滅亡。
就在這令人窒息的寂靜中,那道懸浮的鴻蒙紫氣,忽然再次一顫。
它動了。
沒有驚天動地的聲勢,只是輕飄飄地,帶著一種玄奧莫測的軌跡,緩緩朝著一個方向飄去。
它掠過了無數張或期待,或緊張,或絕望的臉龐。
最終,在所有人不敢置信的目光中,它慢悠悠地,朝著東王公的方向飛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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